若不是想到了这些,秦怀恩也不会那么放心地直接撒手不管了。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争的?”清露苦笑着说,平心静气地说了手工作坊的事儿,“她们不知道我和爷的身份,就算是想乱说,也没法子说,圈到家里头,没得添乱引得全村子人都恐慌,对咱们来说,也是个麻烦。”
寿公公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
清露起身出门,将手工作坊的人打发回去,妇女们吓坏了,“太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明天还能来吗?”
清露无法回答她们的第一个问题,但对第二问题,清露却有解决的办法,让护卫们帮忙,将手工作坊中,不多的工具全都搬到里正家里去。
有人哭了,“太太,咱们这份生计是不能做了吗?”
是的,对清露来说不过是顺手而为的小事儿,有没有这份银子都无所谓,但这些女工来说,却是养家糊口的“生计”,一旦失去……
清露强打精神,“账本子秀芬那里都有,每次卖了东西,还是到我这里结算,里正娘子,除了每月的抽头儿,我再拿出来五百钱给你,算是房租。”随着货品越卖越多,里正娘子的收入已变成了抽头,远远超过以往她每个月固定的一两银子,这样她管理起来,也有劲头儿。
“哎哎!”里正娘子连忙应下,一句推辞的话都没有,想来也是怕极了清露撒手不管。
手工作坊的东西并不多,一辆大车就拉下了,都没用护卫们动手。
看着妇人们远去,清露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现在有种能救一个算一个的感觉,就像在灾年中救那些吃不上饭的平民百姓。
清露木然地吩咐刘秀芬带人将内院所有的厢房都腾出来,摆放好小厮们用的那种双层床,并备好铺盖。
清露正在算着,内院供十二套厢房,二十四间屋子,就算全空出来也住不下一百人,刘秀芬已走过来问,“程神医的东西也挪吗?”看向清露的神色颇为复杂,显然已知道现在该管清露叫“姑娘”了,但实在是叫不出口。
清露很勉强地笑了笑,“挪,先挪到外院存起来,还有,你们的卖身契,等下子我都还给你们,不要赎身银子,你们也收拾东西离开吧!”说完后,瘫倒在了摇椅上,仿佛用尽了力气。
刘秀芬张了张嘴,但没说什么,有些事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
刘秀芬去继续忙碌了。
清露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院子里,仿佛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想不出来,依然认命了。
大树间的摇椅微微晃动,让眼前这熟悉的院落都变得无比陌生起来,那些忙忙碌碌的人影儿仿佛处于另外一个世界,和她已毫无关系。
牛毛细雨也是雨,在无声地显示着它的威力,就像这平静表面的背后,清露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实际上已荡然无存了。
一阵风吹过,让清露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才发觉,原来身上的衣裳已完全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