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阁弟子们低着头心中震惊不安,心想自己这些人领受神殿诏令前往荒原,这些日子里与草原人战后又与荒人战,浴血厮杀不曾退怯,哪里替师门丢人了?
黑白二色古阁深处,隐有天光落下,罩着一片极小的碧潭和一间草屋,原来由此间向上直至峰顶,竟是被岁月侵蚀出来的一条大洞。
此时日头已经偏移,洞中幽清。
一名长发披肩的男子坐在天光之下,感受不到此人身上有如何强大的气息,然而若有人敢直视他的身影,过不了多时便会觉得眼睛刺痛难忍,甚至会流泪眼瞎。
因为男子披散的发丝,腰间的系带,静垂的衣袂,包括目光和背影,都是剑。
这名男子本身就是一把剑,一把横贯天地的剑。
“你去长安城看看那个宁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当年他还不会修行的时候,就能杀我剑阁弟子,现如今成为夫子学生又会进步到什么程度?史上最弱书院行走?我不相信这种话,而且只要是书院行走就算是史上最弱也足以打磨你的精神。”
草屋前跪着一名年轻男子,那男子身材修长,双膝跪地依然像是一株大树,听着潭畔剑圣柳白如剑般的声音,他脸色微微苍白,强行平静动荡的识海,不解说道:“可是我去的时候只怕他已经回了长安。”
“长安城又如何?颜瑟宁愿和卫光明同归于尽,也不愿意与我再战一场,现如今我便要看看他留下的传人与我的传人究竟谁强。你也不用担心书院会阻止你挑战他。”
“书院传人既然要入世便要做好被不停挑战的准备,要准备好时刻被人杀死,当年轲先生便是这样一路杀过来的,现在这个宁缺又有什么资格例外?”
此时,叶凡众人正在南晋的一家客栈落脚。
小二看着这帮人打扮似乎是唐人,唐人向来骄傲,南晋人多半对唐人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本着客人即是衣食父母的心,小二依旧是很热情的招待了他们。
“嘿。客官您里面请!客官您是吃打尖呐还是住店啊?”
“住店呐?呦,要些日子啊?正好,您瞧正碰上这时节。”
“来几位爷,您先里边请!大爷们来的真是时候,我们小店新进了一批九江双蒸,不知几位爷是否喜欢?”
“若是欢喜,待到入住后,小人我给几位大人顺上几壶来。这酒啊是新酒,咱这厨子可是老厨子了,这菜肴呀包您满意!”
“好嘞,客官,楼上请。”
菜肴上齐后,叶凡挨着叶红鱼坐下,心中隐隐有些不是滋味。叶红鱼看着沉默的叶凡,皱起了眉。
“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叶凡一惊,眨着眼睛望着叶红鱼,心想她怎么知道的。
叶红鱼见叶凡的反应后,抿嘴一笑。每当叶凡犹豫之时必定是有一个下意识搓手指的动作,而现在若是能有什么令叶凡犹豫的无疑是想独自离开了。
队伍好不容易凑齐,这才行至半路,领头突然说要离开。
“去哪?”
“长安。”
“夫子还没走,你过去不是送死吗?”
“他不会杀我的,总之我很安全。”
众人在吃菜喝酒,听不太清楚叶凡和叶红鱼在说什么,但是大概知道好像对话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之中。
良久,叶红鱼终于嗯了一声,声音细不可闻。但是叶凡还是听到了,闻言一喜,随之便是一种得意的笑。
新年之后,没有过多少日子便是华灯节,夜晚长安城变成了灯的海洋,无数百姓全家出游,小孩子们手里拿着糖棒叽叽喳喳到处乱跑,少女们含羞带笑依偎着情郎偷偷转着眼珠,坊市长街之间不知会遗落多少鞋帽多少荷包。
相对民间的热闹欢愉氛围,皇宫里的气氛自然要显得庄严凝重很多,当夜陛下与皇后娘娘邀请朝中大员入宫用宴,散宴后陛下继续与那些文臣赏字谱曲斗酒,皇后娘娘则留下了平日里最亲近的几名夫人去自己殿中继续说话。
叶凡早早的混入了宫宴之中,前几日叶凡便偷偷摸摸的独自回来了。为的就是这次宫宴和桑桑,他需要见桑桑一面,也需要确定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