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间,通议大夫府的管事趁着大学士没主意,夫人尚在昏厥之中,偷偷抱走了桑桑。时逢对门将军府灭门,满门仅仅一个六岁稚童死里逃生。”
“那管事本是打算待到清河郡送与那女人族里当一个最最卑微的奴隶.....”
叶凡注意到曾静夫人的手已经紧紧地抓住了衣裙,
“那毒妇岂敢?”
曾静夫人紧咬着牙,想到自己的女儿差点被带入仇人族里一生一世做一个任人使唤的婢女,说的话几乎是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来。
“谁料到,那年河北道爆发大饥荒,管事被穷凶极恶的灾民杀了,桑桑也就被埋在了死人堆里。是那个将军府遗孤冒着大雨在这死人堆将桑桑挖了出来,我赶到的时候,那遗孤已经带着桑桑远走了。”
曾静这时候忽然想起来了叶凡的另一重身份,河北道饥荒平息人,十万灾民的救命恩人。那震慑世人的河北道活烹事件,即使是曾静夫人这样的妇人也是听过的。
十二少年,世人皆称为在世活阎王,唯独得十万民心。
曾静夫人紧锁着眉头,坐在自己面前的书生竟是那穷凶极恶之人,竟是一点也看不出。
“那遗孤就是桑桑那个少爷,现如今学院院长亲传第十三个弟子,最近深受圣人喜爱的花开帖的主人,宁缺。”
“桑桑被抛在荒野尸堆过久,又被大雨浸泡多时,自小便是身患恶寒,唯有大量出汗与烈酒才可暂时压制着恶寒。”
叶凡用食指敲着桌子,皱眉抿嘴一字一句的接着说。
“之后我在长安城等了他们五年,五年,他们终于从茫茫大雪的岷山走到边塞渭城,再从渭城来到了长安。”
“五年,我等了桑桑五年。所以,我不希望桑桑受什么委屈,即使是亲生父母,夫人你懂吗?”
曾静夫人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她一直将这个面容和善的年轻人当做是桑桑的阿兄。却是忘记了,这个温和的书生曾是听雨楼这个人间杀器的主宰者。
整整七年,长安乃至整个大唐至整个昊天之下,都曾被笼罩在这个庞然大物的阴影之下。杀戮不停的杀戮,那些双手沾满罪恶的人被同样沾满鲜血的人杀死。
整整七年,长安城没有一起震惊朝野的大案重案。即使是再穷凶极恶的恶人再怎么饥色,也不敢玩先强再虐杀的把戏。
他们深刻的了解到,那群在黑夜中盯着长安城的影子下手有多么狠辣,甚至是一群连灵魂都可以折磨的恶人。
叶凡来到这个世界,看到了太多黑暗,他没有选择一条光明的道路将大唐带上和谐的道路。他选择了以暴制暴,选择在世人心中打造了一个魔神。
一尊足够让所有恶人心存畏惧的魔神,用血腥和杀戮一遍一遍的提醒着世人,无论是犯罪还是守法都要守规矩。
这规矩自然是由拳头大的人来定,听雨楼背后站着那个中二的皇帝,堪称这个时间俗世间最强最大的拳头,所以这规矩听雨楼来定。
“我明白,桑桑只要回来,不会受任何委屈的。”
曾静夫人赶忙解释,生怕叶凡不让桑桑回来。
即使西陵已经在追杀叶凡,即使圣人已经下令废去听雨楼,即使夫子将叶凡驱逐出了唐境。但是曾静夫人还是不敢小看叶凡一分,听雨楼说是解散,却没有问责,甚至连那笔巨额银子也没有充当国库,只是暂时封存起来。
夫子驱逐不过是做做样子,不然叶凡也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坐在自己面前。甚至曾静夫人想到了圣人与面前这位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有那鱼龙帮和那听雨楼说不清道不清的关系。
这一切都使得曾静夫人无法小看叶凡,甚至更加谨慎的对待。
“我这个当阿兄的难做啊!”
叶凡斜斜瞟了曾静夫人一眼,继续说道。
“又要帮桑桑排除未来道路上的竞争对手,不让宁缺有机会变心,又要让亲生父母不会轻视桑桑。”
“你可知我做这些是为何?”
曾静夫人有些胆颤,接着问道。
“敢问为何?”
“因为我今后得靠桑桑救命,因为我怜她,所以没有人可以欺她。”
曾静夫人不大明白,但是后半句我怜她是听得懂的。
.................
几天后半夜的大夫府,曾静夫人非常直接将书房里那些来拜见大学士的下属官员赶走,然后走到他的身前,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眼圈一红便流下两行清泪。
“夫人,家中出了何事?”他声音微颤问道,这些年他最亏欠的就是他这个夫人了.
曾静夫人抹掉脸上的泪水,看着他强颜笑道.
“我找着我们的女儿了。”
得知华灯节那夜在宫中相见的事情以及今日府上发生的一些事情,曾静不可置信看着妻子问道:“你说那个小侍女就是我们的女儿?你……你可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