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选了一颗黑色棋子，因为黑棋子先行，这便是规矩。他选这颗棋子并不是想要占优势，他也不可能占到什么优势。

本身叶凡对于那棋子便是一窍不通，既是看不同棋谱也看不懂套路，就连最基本的走法他也是不懂的。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用懂，这最后一关与棋子无关。那是一盘梦中与天地的大棋。所以人都沦为了棋子，没有人可以幸免。

叶凡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便是这样直接拿起了黑子。反正都是要晕过去的，早一些迟一些便是最不可取的事情。

庐前藤廊下，那方棋枰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了，看着似铁，透着股冰冷坚硬的味道，但当棋子落在上面时，却没有任何声音。

就在叶凡指尖离开黑色棋子那瞬间，有很奇怪的事情发生。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惘然，然后眼睛缓缓闭上。

宁缺站在身后，冷汗都出了一背。心想着还好叶凡代替了桑桑的位置，若是这个时候站着不动的人，想来也是要别指责的。

若是桑桑在这里睡着的了，那自己估计得当场拔刀。

莫山山显得很是焦虑，看着不远处睡着的叶凡显得很是无助，她看着岐山大师的脸孔有些情绪复杂。

虽然自己相信岐山大师，自然是不用去过多的怀疑。岐山大师没有那一份恶意，也许是被谁拿了。

但宁缺终究是没有办法完全放心。

他盯着歧山大师的眼睛，再次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岐山大师淡然的说道：“不用担心，他只是睡着了，而且这棋局困不住听雨楼少主，他只是去寻找他想要的答案去了。”

说到答案，宁缺有些懵，又想到了叶凡的目的和自己心里的猜测，不由得沉默了下来。而莫山山并不知道这些，所以更加担心。

她不太清楚那答案是什么，但是她见着叶凡只是触摸到了那黑子便是直接睡着了便是感觉到了不妙。

说是没有危险，但是谁又能保证真的没有一丝危险呢？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棋盘里面在发生什么，莫山山的看向岐山大师的眼神复杂了起来。

四周是一片的寂静，没有多少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多数人都是远远的看着，只是过来这么久，总会看出一点什么。

只是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里面的世界依然在持续不断的进行。

进去之前叶凡其实早就有个心理准备，他知道桑桑在里面看到是什么。山下有一座小镇，隐隐能够听到里面传来孩童的玩耍打闹声，能够看到镇外溪边的水车，就在先前正午的时候，还能闻到食物的香味。

那是桑桑看到的世界，却也是那个世界想要让桑桑看到的，或者说佛祖面对桑桑想要让桑桑看到的想要告诉她的都在棋盘里了。

而自己进去的时候，叶凡发现这个棋盘似乎因人而异。自己进去看到的场景似乎与桑桑看到的不太一样，也不能不太一样，完全是两个世界。

桑桑看到的是一个小镇，里面的人安详的活着，经历着生离死别和平淡的一生。因为桑桑是昊天，所以她看到的便是昊天看到的东西。

同时那也算是佛祖在回答桑桑她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那个世界里有镇子，镇子里有人，有山，山里有野兽有树，树上有鸟，这里有水，有风有云，有日也有夜，自然也有规则。

鞭炮的灰烬，被风卷起，从小镇外的坟田里飘起，绕着山峦不停向前，直至逐渐淡去，桑桑注意到每次风都从一个地方来，那些灰烟飘行的方向都完全一模一样，好像有个箭头指挥着，永远向着前方。

她明白了这是时间的规则。

桑桑还在山上。

有樵夫上山砍柴，有孩子上山放羊，无数年来，有很多人从树旁走过，却没有人能够看见她，树下甚至拴过祖孙三代黄牛，却没有任何物体能够接触到她。

她在这个世界里是真实存在的，除了不能与这个世界相互影响之外，她依然受到这个世界规则的束缚，所以她会累会倦会冷会热。

那便是桑桑看到的东西，也是佛祖想要告诉桑桑的东西。佛宗有一个特点，想要告诉是你的话都不会明着说而是要你自己悟。

桑桑看到了时间，和自己的的透明，便是在告诉她她是规则的掌控者，并不受规则的限制。没有人能看到昊天，她是这个世界的独裁者同样也是守护者。

因为这个世界仍然会影响她，这个世界的修行者数目会影响昊天的态度。所以这是她的答案，也是佛祖给出的答案。

但是到了叶凡这里，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看到的是满地的鲜血，天空中悬空着的古老祭坛，不知名的晦涩音节在四周低语。有人在深渊里高歌，地上是燃烧着的战旗。

土地之上一片焦黑，叶凡皱起了眉头，打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