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惊醒过来,听着思思凄切的哭声和爸妈那悲戚的脸,我心里忽然只剩下一个信念:我不能睡着,我不想离开我的亲人,不想再看到他们悲伤的样子。睡意越来越浓了,我咬着牙苦苦支撑着,我现在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死亡了,如果我睡着的话,我将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
逼人的睡意像涨潮时的海浪一波一波地向我涌过来,我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样随时都会被颠覆,然后永沉海底。我努力地想挪动一下自己的身体,但是身体像是不是我自己的那样,无论怎么样都动不了。
睡意越来越浓,我已经开始有点绝望,突然灵机一动,是不是现在我的精神力过于微弱,而身体太大,所以动不了?如果我把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在身体的一个部位上,不知道能不能动。我试着把精神全部集中在右手食指上,努力幻想着它弯曲一下,这是最常用的一个指头,体积也差不多是身体中最小的,我想需要的能量应该是最小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惊喜地感到食指微微动了一下,我不敢放松,把这种能动的感觉慢慢地转移到第二个手指,第三个……。
突然趴在我身上的思思感觉到了,她大声叫了起来:“霖哥哥没有死,他刚才动了一下!”爸妈和思思妈听到她大声喊都吃了一惊,思思妈有点生气,随后又黯然地说:“思思,别胡说,小霖已经去了!”
思思见到没人相信她,急得大声喊:“是真的,刚才我感觉到霖哥哥的手指动了一下!”突然她看到心电图,指着激动地对爸妈她们说:“你们看,心电图又开始跳动了!”爸妈看到了也激动了起来,爸爸说话都乱了:“医生,我,叫去来。”说完跑过去找医生。
医生本来不相信,以为我爸精神所受打击过大,但是为了缓和“死者”亲属情绪,还是陪他过来了。过来看到这情形,嘴巴张大成“O”型,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的,心跳和呼吸已经完全停止,瞳孔也已经放大了,真是不可思议,奇迹,这真是医学史上的奇迹!”他特别强调是医学史上的奇迹,好象是他治好的那样,完全忘记了没多久之前是自己亲自肯定地宣布我已经死亡的消息。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把动的感觉传遍了全身,感觉身体重新属于自己了,我慢慢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思思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病房现在也就她一个人。思思看到我睁开了眼睛,惊喜地叫了起来:“霖哥哥,你醒拉?”随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大概是医生曾经嘱咐过她不要大声说话。
我冲她微笑了一下:“嗨!”说出的声音却沙哑得像个鸭子那样,思思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嗨你个头,伤成这样了,还嗨.”
说完后又有些心疼,忙帮我倒了一杯水。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忽然觉得全身刺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思思连忙过来按住不让我起来,埋怨地说:“你全身都受伤了,别乱动!”我扭头斜着眼睛看了一下自己全身,的确伤的不轻,绷带缠得全身都是,足可以和埃及木乃伊称兄道弟的。
思思温柔地把水端到我嘴边,右手轻轻地支起我的头,喂我喝了两口,接着说:“医生说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叔叔阿姨和我妈就放心了,他们去上班了,叫我在这照顾你。还有,你刚醒,不能喝太多的水,你都昏迷了三天了,还有,医生说你,说你走了,我不相信,我说你一定会醒来陪我玩的,我就知道。不过你那时候真的好吓人啊,脸色好苍白,心跳都停了,我真的好害怕!怕你真的不会再醒过来了。”说到这里拍了一下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然后“嘻嘻”一笑:“我就知道我们霖哥哥是蟑螂命,不会这么容易死掉的。”
我有点苦笑不得,这是夸我还是损我?不过我知道她一直都在陪着我,心里还是很感激的。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吃了一惊,忙问思思:“我昏迷了3天了吗?现在收假了,你怎么不去学校?”
思思回答我说:“我请了假了的,我成绩还不错,不上几天的课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还有,我帮你向学校请假了,你就安心养伤吧,什么也别管了,有什么事伤好再说。你救了的那个小孩子他爸妈也带他来过几次,坐了一下看见你没醒也走了,叫我看见你醒后打电话给她,他们要谢谢你救了她儿子。还有那个司机一点都不负责,撞了你就跑了,哼!”
我想了一下,虽然思思成绩好,但是太久不上课毕竟不好,我这全身的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全好,我劝她回去上课,她执意不听我的,说要陪着我解闷,照顾我。僵持不下,最后我想了个折衷的方法,我叫她每天的中午和下午下课时间再来看一下我,磨了半天,思思不太情愿地答应了。
傍晚时候,思思回家吃饭去了。医生知道我醒过来也过来了一趟,帮我仔细检查了一下我的身体状况,特别是脑袋,听说那时候撞到头了,还有一点点脑震荡的迹象。不过最后没发现什么大问题,嘴里嘟嚷着:“这小子命可真大,这都能活过来。”好象我死掉才是应该的,免得令他对自己判断力产生怀疑。
我现在还不能吃固体食物,就打点滴,也不用吃饭。爸妈和阿姨(思思妈)没多久也来看我了,应该是刚下班听思思说我醒过来了,提了一堆营养品和水果,还妈看到我这全身绷带的样子忍不住眼睛又红了,心疼我受苦,不过他们听医院说了我是救小孩受的伤,很为我感到自豪。最后爸妈叫我注意身体,安心养伤就走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意外地张可来看我了,提着一篮子的水果。我还在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转念一想估计是问思思的,思思也知道他和我是同桌就告诉他了。这小子刚进门看见满身绷带的我也吓了一大跳,站在门口上下左右盯了我半天,就差没用放大镜在我身上观察了,不像是来探病,倒像是来逛动物园的。
最后终于辨认出我,几步走过来,把水果放在桌子上,和往常打招呼一样一掌打在我肩膀上,粗声粗气地说:“哥们,受伤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过来看一下,太不够意思了!幸好我聪明,问你那个思思妹妹。”说完“嘿嘿”笑了两声,显然对自己的智慧很得意。我痛得眦牙裂齿的,这小子对朋友是很好,热心又讲义气,就是人实在是太大大咧咧了,出手也不知轻重,当我是铁打的,我现在的情况,碰碰说不定就要四分五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