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大暗,但一弯月牙已经挂在靛青色的天幕上。
行至分叉路,段骁脚步停了下来:“我是契夏国王子,直接去慕府可能会为令尊带来无端闲话,就只能在此与你分开了。”
说罢他叹了口气::“难得的好机会啊!”
刚想夸他思虑周全的话就被我给咽了下去,也随意道:“你这样说怎么不想想会为我带来无端闲话,我还是陛下的妃子呢……”
因天色我们都看不大清彼此的表情,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他顿了一下,声音有点低:“……你在乎吗?”
我心下一诧,是啊,我在乎吗?
我一直在规划逃跑,我一直以为自己从未将宋珩妃子的身份安在自己身上,但若真是如此,我又为什么脱口而出说了这句话。
两人之间因为四周的嘈杂更显寂静,昏暗间听见段骁的轻笑声:“沉霜,你在别人的事上那么通透明白……”
他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但我已经知道接下来对应的那句话了。
“回去吧,等会御史大人会着急的。”他用一盒海棠酥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点点头:“嗯…再见。”
“再见。”他漫不经心,一如往常。
我转过头向右走去,路过吆喝的小贩,拉驴的农夫还有追逐打闹的小孩……街上华灯初上,我就这样被俗世的烟火气包裹,向慕府走去。
进家门时我先偷偷溜回房换回了女装,跑到前厅时大圆桌上已经摆满了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光泽诱人,香味四溢。庄氏见我进门忙唤我:“来来来,就等你啦!”
慕沉风本来翘着二郎腿悠闲地晃荡,见我来忙放下腿向桌前一座:“妹妹来咯,开饭开饭!”
“回来了。”慕安国并无怒意,炯炯有神的眼里是长辈的和蔼。
刚开始四人边挥动着木筷边嘟囔着嘴话家常,到后来慕安国到兴头上说机会难得,四个人好好喝一喝,慕沉风在一旁忙附和,庄氏便起身要去拿酒,还拉上我一起出了房门。
我正思量着这不是叫丫鬟拿就好了嘛,到厨房时庄氏突然小声对我说:“霜儿,你爹近来总会头痛,我本是不想他喝酒的,但他今天正在兴头上,我们等会就多和他讲话,少让他喝酒,成吗?”
我忙点头,随即问道:“头痛怎么回事?看了大夫吗?”
“你爹这人你还不知道,犟得很,”庄氏边无奈地摇摇头边往酒里掺了些水:“他痛一会又不痛了,我每次给他叫大夫他又摆摆手让人家走。”
回到前厅时慕沉风看到我们只拿了一壶酒忙站起身来:“爹爹难得生辰,我们四个人一壶酒怎么够啊,我再去抱一坛!”
“是啊,这回风儿没说错。”庄氏刚想开口制止就被慕安国先开口打住了。
庄氏只好将自己手里掺了水的酒先给慕安国倒上,我因酒量不好也赶紧接了一杯,慕沉风回来后四人便开始边喝喝酒边闲聊。
怎么掺了水还这么辣啊……
我抿了一口就又开始重新吃菜,慕沉风用碗盛酒,痛饮一碗后有些迷惑地望着我:“妹妹,平常你不是最喜欢喝这种酒吗?”
是吗……
这下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我,我立马放下筷子:“这不是再吃点菜垫垫肚子嘛!”边笑着边又喝了一口。
慕安国转眼也喝下了一杯,慕沉风就要给他再满上,庄氏忙上前拦着:“我这壶酒还有,我来倒。”
慕沉风就又把手缩了回去,可几杯下来小酒壶就倒了个干净,庄氏要去拿酒时慕安国忙按住她:“沉风这不是还有一坛吗,再拿一壶可又喝不完了。”
庄氏只好作罢,眼见着慕沉风给我们到上酒,我喝了一杯还没事,慕沉风慕安国脸色已经微红,等到慕沉风又几碗下肚后吐字都不清了。
可偏偏这时他突然坐直了身子:“阿爹,阿娘,妹妹……”
“嗯?”我们望着他,他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般长吁了一口气:“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庄氏和我喝酒都不多:“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