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脆弱的丝线,看来是老化了。
我是觉得这并非什么大事,但毕竟皇帝和我们常人不同,这种正常的意外自然也是不允许的。
只是,我觉得宋珩不像是会为这种事,散发出如此阴郁气息的人啊……
他只是低头瞧着手中的木质手柄,上面丝线轻飘飘地垂在地上。他鸦翼般的眼睫落下阴影,薄唇轻轻抿着,一声不吭。
让我有种他与外界已经完全隔绝的状态。
“陛下?”我轻声唤他。
他抬眸,眼睛亮了亮,但周遭的低气压依旧存在,我忙小心安慰道:“丝线老化其实也是正常的事,刚刚风也太大了些。”
“妾身再去帮陛下飞一只燕子吧?”我正打算去拿燕子的纸鸢时,他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空中的那只手臂:“不必。”
可看他表情就是不开心的样子啊!难道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哄人也讲究时效,我心里一定,干脆把手里的老鹰手柄塞到他手上,凑上前去笑眼盈盈地仰头看他:“那陛下拿我这只老鹰吧!老鹰结实,不会飞掉的!”
他顿了顿,碰到手柄的一瞬突然张开了手直接包住了我握住手柄的整只手:“好。”
“陛下……”我有些奇怪。
他握住我的手反而更紧了些,居然像一个有些不安的小孩一样重复了我的话:“老鹰不会飞掉的,是吗?”
我愣着点点头,凭我刚刚飞它的经验,它的丝线都是牢固的。
他似乎还要再张嘴说什么,突然一阵阴影坠下,“啪——”一声,老鹰的纸鸢就直直打在了他头顶的玉冠上,随即翅膀拍到我愣住的脸上,滑落在地。
此情此景,我本应该做做样子先去问问陛下有没有伤着这类话,但我还是没忍住先笑出了声。
他用手势示意焦急上前来询问情况的阿福退下,握着我的手依旧握着,另一只手却扔了芙蓉鸟的手柄摸了摸我的脸:“疼不疼?”
我莫名觉得今天宋珩有些奇怪,收了笑意认真道:“纸鸢而已,没事。陛下呢?”
这本就是客套话,纸鸢落我脸上我也觉得没什么,他只是被砸了下玉冠,自然也无妨。
可他居然抿着唇朝我点了点头:“疼。”
我一愣,莫名其妙觉得宋珩的表情就是在说“我还是个宝宝,宝宝委屈”……
但对上宋珩那双墨湖般深邃得叫人看不清的双眸,我一下又觉得先前那句“疼”是我的错觉。
“哪儿疼?可需要宣太医?”我压住心底的困惑认真配合道。
他没吭声,突然将我握住手柄那只手攥得更紧了些,然后压到了他左胸上。
我略微攥成拳头的手隔着春日薄薄的衣衫触到了他轻微的心跳,整个人完全被这心跳给整懵了。
他另一只手缓缓帮我把飘散在耳畔的碎发撩到耳后,随后淡淡道:“不疼了。”
“朕还有礼物给你,我们回去吧。”
我点点头,看着他幽深的目光又疑惑又担心。
我们没坐轿撵,回沉香阁的路上他不吭声,我也没主动说话。
满脑子都在想宋珩刚刚是怎么了,因为一根风筝断线就坏了兴致吗?难不成宋华国里有纸鸢断线是非常不好的兆头一说?
回沉香阁时他已恢复了寻常对我温和的神色,阿福端上一个藏蓝色银曲线纹的锦盒,宋珩将锦盒摆到我面前:“打开看看?”
我看他似乎也没事才松了口气,望见屋子里还摆着早晨赏赐的各种珍宝,我顺口就道:“陛下,你早晨已经赏赐了妾身很多珠宝了。”
“那些是庆祝妃嫔生辰的,”他顿了顿:“这是庆祝霜儿生辰的。”
二字之差,却让我心念一动。
我摁住弹锁两端,锁扣一松锦盒盖子便弹了出来,跃入眼帘的先是一封信,上面是娟秀的竖排四字:“霜儿亲启”。
我一愣,转头看向宋珩,他很平静地朝我道:“慕大人和庄夫人不方便进宫来看你,这是庄夫人写给你的家书。”
“你若还是想家,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