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来德妃与宋珩一直是相敬如宾的状态,相比皇后的张扬夺目,淑妃的明目张胆,又或者是从前慕美人的花招百出……德妃凭着“养病”的姿态,一直就像个局外人。
宋珩心性纯良,对她始终保持着一份尊敬,甚至,在那时,这微妙而平衡的关系也许比其他竞相出头的妃嫔都要更好些。
宋珩敬她,德妃知道,一来是因为他的父亲刘太傅是宋珩的恩师,二来便是她不争不抢不聒噪的性子。
其实,在最初时,皇后的位置本来有可能是她来坐的。
那时她琴棋书画绝佳,小小年纪便名满京华;父亲又是满腹经纶、谦顺儒雅的太子太傅。
她曾听府上人说,当时皇帝和皇后对她青睐有加。
她闻言一笑,即使是与她最亲近的父亲,也只知道她家姑娘上进,却不知她家姑娘岂止是上进,而是要强。
就是在这么一副看似无欲无求、娴熟端良的面孔下,是一颗追求万人之上、睥睨众生的心。
既然终究要满头金银珠宝,为何不戴涅盘衔珠的金色凤冠?既然迟早要嫁为人妇,为何不选风华绝代至高无上的未来天子?
父亲带她进宫面圣,她看起来只是在出门之前随意让婢女打扮一番,殊不知那些衣物和首饰是她前几日便悄悄挑拣好的,然后故意在婢子面前挑出称赞。
她低眉顺眼与皇帝和皇后交流,殊不知那些听起来还带着少女羞怯的语句都是她一字一句反复修改、拿捏练习了一遍又一遍的。
她最终与宋珩共同入宫,成了他的妃子,但不是皇后。
因为那日,她在皇帝和皇后面前没有忍住咳嗽,还咳得无论她怎么咬住舌头都停不下来。
……
那时候父亲问她还愿不愿意入宫,在她知道皇后不会是她时,她内心确实狠狠揪了一下,但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显然不以为意。
“女儿愿意。”谦良恭顺,端庄贤淑。
入宫后不久她便看得一二,月满则亏,那个权势如日中天的华丞相,和他那看似一手遮天的女儿华皇后,就像是新年时火红的炮仗,点燃时惊天动地,但不过多时便会被炸成红屑,被扫个干净。
她只要等,一切都会如她所愿。
直到半路又出现了一个人,不应该说半路出现,应该说自己居然半路才发现。
慕美人、慕婕妤、慕昭仪——慕沉霜。
……
“小主?”身旁的小宁看着难得出神的刘德妃,再次小心叫唤了一声。
“嗯,”刘德妃静静应了一声:“会的。”
两年的相敬如宾,她虽不敢说宋珩对她真有男女之情,但正因为是这“相敬如宾”,宋珩对其他妃子不会给予的,到她这里,也许还能退让几分。
宋珩听了刘德妃在太后轿撵离开后的那句话,最终面无波澜地与刘德妃一起回了庄凝宫,便是一个证据。
刘德妃也很有分寸地让小宁收拾偏殿,这自然只是做做样子,偏殿自然每天都收拾好了。
她要表现的只是她的无欲无求与懂得分寸,如果可以,再增加些宋珩的愧疚心思,虽然这点她并不确定宋珩是否会有。
一如既往,她依旧睡在偏殿,陛下歇息在主殿。
但夜间漆黑一片的时候,宋珩还是悄声出了庄凝宫。
刘德妃是被小宁轻声唤醒的,她已经料到了这种可能,自然会有所准备。
凭着两年对宋珩的了解,宋珩还是会给她保留颜面的,他应当会再回来,不然也不会和她回这庄凝宫,也不会在夜间悄悄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