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
昨天还像个小孩一样缠着我和他一起坐船呢,今天就想个冰雕似的一动不动寒意四起。
我转头瞧他,看他闭眼似乎在休息的样子便也忍住了开口找话的冲动。
也是,回京之后扳倒华相的事情必然就要提上日程,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思虑考量。
我差点就因为这段几乎可以说是“独占”宋珩的日子便以为这段日子就是一生。
心中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不自觉也闭眼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漆黑一片,宋珩已经恢复了寻常的样子温声道:“醒了?正好也马上要到了。”
我点点头,听着车轮碾过枯叶碎枝的细碎声响想着该是到出发时的那片树林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便听见阿福公公在外恭声道:“陛下,慕昭仪,到了。”
宋珩扶我下马车,深夜晚风带着凉意拂过我面庞令我不禁颤了颤,京城可是比茗繁城冷多了,看来眠松山的“避暑”时间也要结束了。
宋珩当是察觉到了我的动作,直接伸手揽住我把我护在他的怀里:“上石梯当心。”
大概是深夜的缘故,四人或许因为困倦或许因为周遭环境的静谧都一言不发,像是四个匆匆赶路的夜间旅者。
我是困倦,那宋珩呢?我总觉得自白天从庄府离开后宋珩就好像揣着心事,还是说是昨天与慎安王在船上较量留下的“后遗症”?
宋珩应当是提前传了消息回来,后院的后门打开,还有知情的嬷嬷就在那等着我们,见我们来朝我们施礼后便提灯送我们回房。
去时匆匆,像是在做梦,回来时,也像是在做梦。
后院的景象没变,那缠了藤蔓的秋千,悬挂整齐的草靶,还有我与宋珩曾坐在一起吃西瓜的台阶……
到房间里时才发现有两个人正恭敬地立在那,一个身着明黄色的衣袍,瘦瘦高高;另一个可真把我吓了一跳,穿着粉色轻罗衣衫——但面孔分明是个男子!
“见过陛下,见过慕昭仪。”那穿裙戴钗的男子显然也很羞赧,头几乎都要埋进衣服里。
宋珩平静如常:“辛苦了,都下去休息吧。”
“是。”二人恭声告退。
我看着那两人的背影自然明白他俩就是来假扮我和宋珩的人,只是为何假扮我的要派一个男子来啊?
也正好是过了想睡的时间,此刻反而精神了不少,我好奇地就去问宋珩:“那个粉衣裳的男子……”
宋珩揉了揉眉心也坦然道:“我让阿福安排的,也不太清楚。大抵是我们出行太仓促,信得过的人里又多是男子。”
这个解释十分合理,宋珩又看着我道:“霜儿,再过几日我们便要回宫了。”
我心里虽然早就有了答案,但听到时还是难免有些失落不舍,但面上依旧寻常:“嗯,霜儿明白。”
樱桃林的樱桃已经落光了,只留下满树如晚霞般金黄的叶子;后院石缝里的泉水依旧“哗啦啦”不知疲倦地奔波欢唱;秋千上的藤蔓还在攀援缠绕,颇有越长越烈的态势……
我这几日再去这些从前去过的地方走了一遭,才发现自己的不舍之情也许比想象中的浓重。
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念旧的人,吸引我的,该是在此处的自由自在的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