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也，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周与……”（《庄子?齐物论》）

我不知自己是醒着还是在梦中，是在看别人的故事还是在回溯自己的经历——

我看见了那个长发女子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和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样子。

我看见她手捧一本虐文言情小说坐在被单上痛哭流涕疯狂找手机的样子。

然后光亮乍现，画面一转。

我看见她端起瓷瓶舔了舔嘴角仔细打量的样子。

我看见她咬着桃花饼嘴角还沾着饼干碎屑的陶醉样子。

我看见她将拽着细线将老鹰送上长空的得意样子。

我看见她奋不顾身往冰冷的池水一跳咬牙把另一个孱弱的女子拖上岸的样子。

……

我还看见了她身旁的许多人。

那个双眼含笑，蹦蹦跳跳，做得一手好糕点的公主。

那个温润如玉，白衣翩翩，最终茶盏相碰远去战场的太医。

那个谦和恭敬，缜密细致，为她挨过巴掌的丫鬟小翠。

那个古灵精怪，心思玲珑，说成语永远说不对的丫鬟小桃。

那个衣着妖娆华贵，行事冲动蛮横的华皇后。

那个落落大方，温良恭俭让的刘德妃。

那个弱风扶柳，躲在树影下嘤嘤哭泣的王才人。

那个面容慈蔼，行事又雷厉风行的太后娘娘。

那个巾帼不让须眉，把辫子一刀剪掉的邻国公主。

那个嘻嘻哈哈，风流倜傥的裕亲王。

……

还有血脉相连，骨肉相亲的人。

那个目光灼灼，精神矍铄，朝堂上舌战群儒的慕安国。

那个贤淑端庄，慈祥亲近，坚强而温柔的庄氏。

那个油嘴滑舌，深谙经商之道的慕沉风。

……

走马观花，万千光影浮现；喜怒哀乐，爱恨嗔痴尽显。

还有想一匕首刺死我的丫鬟，还有与我一同出宫的侍卫，还有几番纠结欲言又止的公公……无数场景碎片一张张在脑袋里拼起来，无数记忆浪花一朵朵在脑海里翻滚。

还有谁呢？还有谁呢？

还有一个红衣猎猎的少年郎拿着糖葫芦打马而过，笑着问我要不要和他去浪迹天涯。

他说因为我他才终于敢再一次仰望满天星辰，他说他想让我记住他满身银甲的潇洒样子。

他轻轻对我说：能被温暖纯良的人记住，是我以为的人生幸事。

……

还有，最后还有谁呢？

我大块的记忆碎片还残缺了好大一块，我汹涌的脑海里还缺了最澎湃的一朵浪花。

还有他。

明黄色衣袍一穿，他是端坐在龙椅上睥睨天下的天子，翻书为黎民，执笔判苍生。

浅绿色袍子一披，他是走下宝马香车的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折扇摇春风，笑眼看浓秋。

他同我驻花前，同我逛街边，同我听戏言，同我共枕眠。

他唤我：“霜儿。”

他说若不是我，他这一生便就如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