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缓缓侧头望他,只见月光零星落在他肩上,侧脸的表情有种苍凉的落寞:“我若有你一半好命就好了,至少……至少她曾那样义无反顾地要在你身边。我和阿瑶又算什么?我都来不及跟她说喜欢她。”
卫青看他的模样,正要缓缓开口安慰:“我也没有跟她说……”
“你是自找的!你怎么能跟我比!”韩说打断了他,侧过头来怔怔望着他:“我一遇见她就知道自己的心意了,你呢?卫大人,你把自己心思藏的也太深了。有时候,是不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卫青回避了他的目光,沉默着转过头去,许久才说了一句:“你不累吗?休息一下吧。”
说着他对着远处渐熄的篝火出的人影们喊了一声:“今日我来守夜,诸位吃饱饮足便休息一下吧。明日我们入会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谢卫大人!”诸将闻声应道。
“岔开话题……”韩说白了他一眼,不再看他,抱着剑侧过身去在他的身边躺下,闭目休息了。
春夜缱绻。
他一整夜一动不动,静默望着漫天星子闪烁,听着流水洗过岸边酣睡鼻息之声,看到那银河渐渐清浅,天边又闪现了微光。
一行人于清晨第一道日光照进密林的时候又踏上了行程。
卫青的时间算的不错,他们来到会稽时,恰好是晌午时分。
会稽的郡太守携郡司马接到通报,出城迎接时,只见轻裘缓衣的严助身后,一行百人的银甲赫赫的骑兵队伍,不禁有些惊讶。
“陈大人!”严助立即下马,上前朝着郡太守拜手道:“许久未见了。”
“严大人,这是……”事发突然,陈太守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禁抬头去端详那些全副武装的骑兵,一个个目光冰冷,枕戈待旦的模样。
“这是哪里部队,如此的军装,张某倒是第一次见。”郡司马张成良狐疑地打量着卫青和他身后的羽林。
“这些是陛下的禁卫,羽林卫队。此次是随同在下一起前来,关于调拨会稽驻军援助东瓯一事。”严助轻声道:“这位是卫大人,是建章营监。”
“什么?此等大事,我们会稽并未得到诏令。这……”陈太守面露难色,连忙摆手。
“什么建章营监,从未听过汉军中有叫什么建章营的部队?”郡司马张成良上前挡在了陈太守的前面,讥诮地望着严助:“大人可知道冒充陛下诏令,是何等的罪过吗?”
“张大人……”陈太守掖了掖张司马的衣角,使了使眼色。
“两位大人莫急。严某带来了陛下的手诏与节杖。”严助赶忙从马上取下节杖与手诏,自己举着节杖,将手诏递到陈太守的手中。
陈太守忐忑接过,皱着眉头仔细看了许久才言道:“我郡地处偏僻,还是第一见到陛下的手诏与节杖……这恐怕……”
“陛下的手诏与节杖又怎会有假?”严助看陈太守迟疑,连忙在一旁威喝道:“大人是要抗旨吗?”
“陈某不是这个意思……”
“抗什么旨。你这玩意是真是假谁又知道。”张成良不顾一边为难的陈太守,厉声吼道:“就算是真的,朝廷调兵向来都是凭借虎符,你拿这些破东西来有什么用!”
“司马慎言才好。”严助身后的人忽然冷声道。
张成良抬头,看见马背上的少年平静又淡漠的目光望着他,声音沉稳又冷淡:“陛下的节杖于手诏,面节如面军,司马怎能说没有用的玩意呢?”
“你又是什么人?黄口小儿敢教训于我!我就说你拿的是破玩意又如何?”张成良抬手直指马上的卫青:“黄毛小子,穿着军装坐在马上,便以为自己是将军了吗?我好歹是一郡司马,胆敢对我喝令撒野。”
“张大人……”陈太守想要制止,却不想张司马根本不听。
“卫青已告知司马原委,既然司马不听,依旧口出狂言,对陛下手诏与节杖大不敬,亵渎陛下权威,那只好对不起了。”卫青声音听不出情绪,说罢腰中宝剑骤然出鞘。
正是那柄临行前刘彻赐予他的佩剑。
身后的羽林见状,也纷纷将腰中的宝剑拔出了鞘,道道寒光凛凛夺了人眼。
“会稽郡司马张成良公然违抗圣意,对陛下手诏节杖不敬,羽林听令,拿下张成良,以及其余公然反抗人等。”
严助闻声赶忙回头,却看见少年坐在马上,逆着光芒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一双闪烁着烨烨生辉,沉静却莫测的眼眸也正望着自己。
“严大人请退后。”
他的声音比这南方城郭中穿堂而过的春风还轻柔,可接下里的出来的话却让严助大感意外,不禁心头一凛。
他说:“我们需要一炷香的时间,控制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