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夫惊觉,也连忙放下手上的灯盏,轻掖了掖衣裙,忙上前去行礼。
“说了多少次了,怎么还是亲自做这些?”刘彻一手抱着卫长公主,有些讶异地打量着子夫低垂的眉眼,抬手将她扶了起来:“你都做了,那些下人做什么?”
卫子夫抿嘴浅笑:“本也都是家常琐事,原也用不上人帮忙。陛下也不是日日都在猗兰殿用膳,子夫躬亲是应该的。”
刘彻听完一笑,轻轻地放下怀里的卫长:“子夫是在怨朕,近日来的少了。”
卫子夫闻声忙退了半步,惶恐躬身道:“子夫不敢。”
刘彻忙又将她扶了起来,抬手轻轻刮了一把她秀美的鼻梁,笑言道:“子夫你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的,你在这幽幽深宫之中,给了朕一个温馨的家,朕哪里舍得怪你。”
说罢,他转身望了望一室的空荡,轻声又问了一句:“仲卿人呢?”
“舅舅去给父皇热酒了。”卫长公主抢先答道。
“呵。”刘彻抬手轻轻抚了抚这个聪明又乖巧的女儿的小脑袋,转眼对子夫笑道:“真好,朕今天能喝到卫大夫亲手热的酒。”
谁知他话音刚落,卫青就端着重新热好的酒壶进了屋。
两人错愕相视一眼,卫青赶忙将手中的酒壶置于案上,躬身准备叩拜。
刘彻见他如此鞠礼连忙喊停,佯装愠道:“你看看,今日咱们一家其乐融融,把酒叙话的好时候,可他非要搞得和朕上朝一样。可谁的家里小舅子见了姐夫,要行这样大的礼的?”
说罢他转眼望向身边的卫子夫:“夫人,你们家中可有这样的规矩?”
他这一声夫人,叫得卫子夫心暖,仿佛他们真的是民间的一对凡俗夫妻一般。
她抿嘴轻笑,望着一头尴尬的卫青:“自是没有的。”
一旁的卫长公主抬手摇了摇刘彻的衣袖,轻声唤道:“父皇,父皇,卫长饿了。”
刘彻微笑,牵着卫长的小手先行落座,抬头望着愣在原地的卫青:“内弟你还愣什么,快上桌啊,卫长都饿了。”
卫子夫浅笑,轻轻推了推卫青的的手肘,卫青忙躬身言谢,这才恭敬落座。
卫子夫的手艺极好。
她本就温柔贤惠,善于料理这些生活琐事。在宫中呆的时间久了,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想跟着后厨的庖厨们,悉心学些手艺。
开始下人们还拦着她不叫她进那油烟腌臜之地,可她自诩是平阳侯府的奴仆出身,本也不是什么高贵出身,如今虽富贵,却也不能忘本。
庖厨们平日里喜欢了椒房殿的那位,平日里尖酸的挑剔与苛责。
见卫子夫这样平易近人,心中也甚是爱戴,倾囊相授。
日子久了,卫子夫的手艺也变得与那些后宫御厨无异了。
偏偏她常与刘彻同桌用膳,自然对刘彻的口味有所了解,刘彻每多加几筷子的那道菜的口味她都会用心记下,一筷未夹的的菜色,在刘彻下次来时,便绝不会上桌。
因此,没有人比她做出菜色,更加和了刘彻的胃口。
“朕发现子夫的金丝酥雀、如意卷、绣球乾贝这三道菜做的是愈发好了,朕看未央宫中的御厨都快比不过了,前几日在椒房殿里吃的当真是索然无味。”
刘彻话一出口,只觉得自己说错了。
他实在不该在猗兰殿提起椒房殿的事,想要收回却有些晚,抬头与坐在对面正的微怔的卫青面面相觑,气氛骤然有些冷了。
他忙使了个眼色,抬手夹了一块如意卷,卫青立马会意赶忙将自己的碗递到了他筷下。
“来,仲卿你也尝一块你姐姐的手艺。”
“卫青谢陛下。”卫青忙结果塞进嘴里,没嚼几下,赶忙抬头望着子夫说:“陛下说的没错,真的是好吃。”
这君臣二人看起来配合得倒是□□无缝,却在卫子夫默默凝视却笑而不语间,让气氛显得更加尴尬。
“子夫的手艺,怎能和专门伺候椒房殿皇后娘娘的御厨比。”
沉默了稍许,卫子夫才轻轻开口。
她似乎并没有在意,眼中依然是温和的笑意望着刘彻道:“只是子夫知道,陛下喜欢偏甜的口味,就在烧这几道菜是加了少许的糖粉。虽然不多,一口吃不出,但却让整道菜显得鲜美了不少。”
“原来如此,夫人真是体察入微。”刘彻佯装恍然大悟,赶忙接道。
“姐姐真是温柔体贴,蕙质兰心。”卫青立刻配合附和道。
子夫看着他二人一唱一和不禁抿嘴轻笑,对卫青道:“看来弟弟你是喜欢厨艺精湛的女子,姐姐会帮弟弟你留意着的。”
说罢,她款款起身,端起酒壶向着刘彻行礼:“陛下胃不好,子夫再去把酒热一热。”
“有劳夫人了。”刘彻尴尬一笑,眼瞅着子夫躬身而出。
“你姐姐不会是生气了吧。”刘彻望着子夫消失的身影,对着身边的卫青轻声道:“怨朕这些日子去椒房殿冷落了她?朕是有苦衷的。”
他自顾自说着,转过眼来却瞧见身边人一言不发,只顾着将碗里的饭往嘴里扒拉,抬手微喝一声,却又故意压低音量声怕还没走远的卫子夫听见:“仲卿,你怎么就知道吃啊!”
“因为好吃。”
刘彻被他一句话堵的没话说,白了他一眼道:“朕最近常去椒房殿,也是为了坐实一些事情……”
“哦。”身边人似乎不以为意,继续扒饭。
“你今天是怎么了?”刘彻白了卫青一眼:“难道你不相信朕吗?朕是真的很在意你姐姐,心中也是真的敬她、爱她。”
“陛下去皇后娘娘宫里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姐姐不是那样的悍妒妇人,且此乃陛下家事,恕臣不敢妄议。”卫青似乎终于吃完了,缓缓放下碗筷,依旧不敢抬眼:“否则姐姐真要给卫青寻一房媳妇了。”
“你信不信朕现在就给你寻一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