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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玉簪,虽算不上什么上好的玉料,但它在子夫姐姐茂密的乌发间,总是显得那样熠熠生辉。子夫姐的头发乌黑如瀑,她梳妆时候卸下来头发来,总像是上好的乌黑绸缎。
我曾无法移开视线地注视着她梳理青丝时的样子,那柄白玉芙蕖簪引入她黑丝瀑布一般的发髻间,犹如隐约可见的一朵小花于发见绽放,美丽不可方物。
我身边的女子,都是如此的美好,她们年长于我,身上已然有了瓜熟蒂落一般成熟的风韵。
这是我怎么追都追不上的。
我一直盼着有一天,我能长成如她们一般美好的女子。便可以对自己喜欢的人,说出那些一直隐藏在心中的话了。
说起来,日子倒也是过得飞快。年关很快将至了。
府中一直在采买,四处张灯结彩,登门送礼之客也是络绎不绝,倒也算是十分热闹。
可是眼看就要到了年关,府中却说,公主和侯爷怕是要回长安的府邸去住,陪着太后和陛下一起守岁。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还在湖心,
一整天的都心不在焉的。练完舞乘船回到对岸,便迫不及待地跑去找阿青。
一问之下,他果是要跟去的。
“长安也算不上远的,初春时候就会归来了,到时候给你带礼物。”他看着我低着头丧气的样子,安慰道:“你和娘还有姐姐一起,府中这么多人,定也是十分热闹的,不会叫你落单的。”
我没有再坚持,也知道他是非去不可的,自然是不想不懂事,让他再生出无谓的烦恼和担忧来。
他或许不知道。
若是他不在,这偌大的繁华的侯府也让我觉得只是幽深的空巷。阖府再如何热闹,怕到时候也只是剩下了我自己一个人罢了。
很快,阿青便随着公主与侯爷向长安去了。他不在的除夕之夜,我跟着子夫姐和卫大娘们一起守岁。
阿青的两个姐姐和大哥也回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围坐在温暖的桌前。
阿青的二姐少儿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男孩子,名字唤作去病,听说是一出生身体就有些弱。天气冷些的时候,总是爱伤风咳嗽。卫姐姐四处求了许多大夫,最终才寻到一位大夫的药对了症,这才稳住了病情,身体也一天天健康起来。
为了避灾祸,去凶病,卫姐姐就给他取名为“去病”。
去病长得和阿青竟有些相似之处,眉目清秀,一双乌黑的眼睛明亮的仿佛蕴藏着星辰。可是他的性情却似乎要活泼得多,看人总乐,身上倒是不带一点病气。
他看见我,尤其高兴,总是咯咯咯地傻笑,咿咿呀呀,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小手,要我逗他玩。
也许是因为他和阿青竟长得又几分相像,我对他也不禁生出几分喜爱来。握着他的小手一直逗他,他咯咯咯地笑着,那样小,眼睛却那样的清亮,仿佛碧透的湖水。
阿青是还没有机会见到他的,我想若是见到了,肯定会喜欢的
去病不姓卫,而是姓霍。
我想,约摸是和阿青不姓卫,差不多一个道理。但其中缘由零零总总,更是不便细问了。是他生得早些,今年已然两岁了,虽然是舅甥,但却也只比阿青小十余岁。等他长到阿青这般大时候,也定会是一个像阿青一样好看又挺拔的少年郎了。到时候,许是看不出是舅舅与外甥,倒像是亲哥俩也未可知。
除夕夜里,卫娘的小屋中一团暖意。大家欢声笑语,围坐在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香气,觥筹交错的响动。
我跟着她们一起其乐融融,心却悬挂在遥远的长安城之上的那片清冷的星空里。不知道那里的星辰,是否也像阿青的眼睛。
不知为何,我又突然想到,此时湖心之上的洛白师傅。
她此时也定是一个人吧。
如此热闹的夜里,一个人守在那寂静的湖心,恍如隔世一般,顿时觉得甚是凄楚。
我向卫大娘要了盛吃食的篮子,讨了些热气腾腾的年食。子夫姐听说我要去看师傅,特地帮我各样多装了许多。我提起食盒一路小跑,便朝着湖边去。
夜空如洗,星月皎皎。
我拎着食盒,一路上步伐轻快,未曾想,半道上竟碰见了许久未见踪影的锦师傅。
他拎着酒壶,与往日无异,步履蹒跚,彳亍在挂着红灯的空巷中。
我老远只看到那模糊的身影,还未看清楚,便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便知道他。
“丫头,你这是要去哪?”他醉醺醺的眼睛望着我。
“我想送些东西去给我师傅,她一个人在湖上,也太冷清。”我应声答道。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闭上了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以为他又有些昏沉,自己一个人发了怔,正欲离去,他却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的酒壶,放到我的篮子里。
“没想到,这偌大的侯府,竟只有你还记得她……这酒甚好,是我跟厨娘那讨来的,原本开了坛给侯爷宴请宾客的,谁成想他们去长安了。”
“所以便便宜了锦师傅你吗?”我低下头望了望篮中的酒壶:“只是我的师傅,是那样谪仙般的人物,未必会饮酒的。”
“她会的。”
他带着酒气,如此轻轻一句,却仿佛在我的心上轻轻地敲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