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西泽欲要起身看她,结果还未有动作,就见司笙眯起眼,眼眸微微睁开,黑漆漆的瞳仁盯向这边,又闪亮又摄人。
她一字一顿地说:“还剩一听,喝了。”
凌西泽无奈,“那也醉不了。”
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司笙就吐出一个字,“喝。”
“……”
还命令上了!
僵持两秒,凌西泽认命地拿起最后一听啤酒。
拉开易拉环时,他问了句,“你醉了会发酒疯吗?”
“不会,又不是喝断片。”
凌西泽‘嗯’了一声。
交流起来确实没问题。
在司笙的注视下,凌西泽没有磨蹭,轻皱眉头,把整听啤酒一饮而尽。
末了,还特地倒过来,给司笙看——一滴不剩。
“嗯。”司笙满意了,将抱枕往上推了推,挡住大半张脸,嘟囔了一句,“眯会儿。”
她声音很轻,略带一点哑。
凌西泽问:“难受吗?”
“……”
司笙没吭声。
不知是睡着了没听到,还是醉糊涂了,不想搭话。
轻叹一声,凌西泽给鲁管家去了条消息,询问醒酒汤的做法。
自作自受。
万万没想到……她酒量差到这种地步。
*
在厨房里折腾半天,凌西泽端着醒酒汤出来时,被客厅的场景惊了惊。
司笙盘腿坐在沙发和茶几的间隙,左手拿着两根筷子,以并不标准的姿势,去夹盘子里的花生米,一粒一粒的,没夹住就滑跑了,她也不急不恼,盯着花生盘继续夹,专注又认真。
安安静静的。
若不是知道她平时什么情况的话,真会觉得她现在没有醉。
走过去,凌西泽垂眼瞧她,把醒酒汤递过去,“喝了。”
“不喝。”
司笙眼皮都没抬一下。
“甜的。”
“不喝。”
“说什么都不喝?”
“不喝。”
凌西泽低哑的嗓音里透着火,“司笙……”
“我上午去见老易了。”筷子终于夹起一粒花生米,司笙动作一顿,声音低低的,“他说你常去看他,陪他说话。”
凌西泽一顿。
司笙微抬起头,淡然清浅的眸子里,倏地有笑意散开,一圈圈地往外荡漾,泛起了涟漪。
她说:“谢谢啊。”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令人一颗心沉溺,又酸又胀。
所有乖戾、张扬、锋芒,悉数敛尽,化作成熟、豁达、柔和。
凌西泽一时失神。
熟悉而陌生。
熟悉的是她的外在、脾性,陌生的是她的成长、经历,这些年她去过哪里、做过什么,得到哪些、失去哪些,五年时光赋予了她怎样的阅历和经验,又如何一点点改造了她。
熟悉的她,会在你心情差时陪喝。
陌生的她,从不如此真诚地道谢。
手指刚一抬起,筷子微动,夹住的花生米便掉落。
司笙拧起眉头,不爽地转移注意力,重新用左手跟花生米较上劲。
凌西泽脾气全无,把醒酒汤放茶几上。
倾身时,无意间瞥她一眼,视线顿住。
她褪下外套,里面穿着件紧身高领毛衣,两只衣袖被往上推了推,露出一小截如藕白皙的小手臂。
左手挨着手肘那块,露出淡青色的纹身。
“End”的字母,连成一笔,线条很细,左上和右下,各一只展翅的大雁,角度不同,往外飞,乍一看很漂亮。
上次一晃而过,没有细看,这一次,凌西泽定定地看了几秒,心中微动。
他出声,问:“你手上的纹身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