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回到了焦府,因着这一次实在是受惊了些,焦氏又是有孕之人,脸上就带出了几分憔悴,回了主院就往乌木雕花拔步床的青底紫海棠织锦迎枕上一倚,闭着眼睛休息。
这可把当值的秦婆子给吓着了,又不敢大声吵了焦氏,只好小声吩咐了个小丫鬟盯好屋子里,以免主子需要人时再没人伺候,给了琥珀个眼神,示意她出来说话。
琥珀顺手把门关上,离得内室远一些,这才同秦婆子道:“秦嬷嬷,什么事?”
秦婆子皱着眉头问道:“老爷小小姐呢?怎么没一起回来?夫人看上去精神也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
琥珀叹了口气,把焦府发生的事简单的同秦婆子小声说了一遍,秦婆子气得直拍大腿,“这也太没规矩了些,幸好夫人没事,不然老婆子我非得跟那些贱人拼命!”
琥珀理解的劝道:“秦嬷嬷消消气,那些人都被郑校尉下令打了三十棍,这大热天的,三十棍下去,伤还是次要,后头养伤才是受罪呢……”
秦婆子骂骂咧咧了半晌,又想起来:“不对啊,老爷小小姐呢?夫人受了这场惊吓,合该好好陪着啊?”
琥珀道:“这不是大小姐为了救夫人受伤了么?老爷小小姐去大小姐院子了。”
秦婆子一听就不乐意了,不满道:“那大夫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老爷跟小小姐也真是的,到底是那方家妮子重要还是夫人跟肚子里的小少爷重要。”话里满满都是抱怨之意。
到底这话秦婆子可以仗着资历老抱怨几句,琥珀却是万万不敢说的。再说了,这种诛心的话,说了就是引祸的。
琥珀苦笑着劝:“嬷嬷,这话还是别让主子听见了。”
秦婆子摆了摆手:“我心里有数,这不是知道你是个好的,向来嘴紧么?”
两人在外面说着,屋子里焦氏突然出声喊道:“秦嬷嬷?”
屋里守着的那个小丫鬟脆生生的应着:“夫人,怎么了?要喝水么?”
秦婆子连忙推门进去,脸上堆着笑:“夫人,老奴在呢。”
焦氏“嗯”了一声,依旧是闭眼倚在大迎枕上,淡淡道:“秦嬷嬷,我记得去年从妙手堂买的那个治跌打损伤的膏药,还有一些没用完。你收哪里了?”
秦婆子略微一想,一拍脑袋想了起来:“老奴给收在专门放药材的仓库里了。夫人要用?”
半晌焦氏才似叹气道:“你去找出来,送到菡娘那院子里去吧。”
秦婆子一惊:“夫人,那膏药,那可是圣手神医亲手调的膏药啊,光那一小盒,就足足二百两银子……咱们当时还托了关系才买到……”
她想着,就算夫人要在老爷面前做贤惠大度的模样,也不必用这个膏药啊,让人肉疼的很啊。
“我知道,”焦氏睁开眼,直起腰身,不耐烦的打断秦婆子,心情似也有些许烦闷,“我向来看阮氏留下的那几个孩子不顺眼,但那方菡娘三番两次的救了我跟嫣嫣,我这心里头……”
焦氏深吸一口气,按捺下一直有些纠结的心思,“算了,你快去拿那膏药吧,然后给菡娘院子送过去。”
说完,她似是放下了什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重新躺会了大迎枕上,闭上了眼。
秦婆子见焦氏这样,心里虽不甘的很,但也知道不好再说什么,还是拿了钥匙去开了仓房,找出那盒被放在乌木鎏金匣子里的药膏,心疼的直抽气。
她自言自语着:“就这么盒还没半个手掌心大的东西,就要二百两银子……便宜那妮子了……”
秦婆子到方菡娘院子外面的小径时,正好方长庚领着焦嫣容往外走,秦婆子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给方长庚跟焦嫣容行了礼之后,特特举着手里那盒膏药,道:“老爷,这是去年从妙手堂买的,圣手神医亲手调制的,市面上没再比这膏药更好的了。夫人特地命老奴给小姐送过来。”
方长庚听了,想起去年那遭事,焦嫣容调皮从假山上摔下来扭伤了腿,用了这个膏药,不到十天就又活蹦乱跳的很了……脸上不禁露出欣喜的笑:“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秦婆子听了方长庚这么一句赞,心里总算舒坦了几分,福了个礼:“那老奴给大小姐拿过去。老奴见夫人身体似有些不舒服,还得早早回去伺候夫人。”
方长庚一听焦氏身体不舒服,心里也着急了:“想来夫人今天也累着了。”连忙同焦嫣容回了正院。
秦婆子眼里闪过一抹得意,慢悠悠的直起身子,慢悠悠的往方菡娘院子里走。
萱草正往树底下倒药渣,见秦婆子过来,连忙打招呼:“秦嬷嬷,有事吗?”
秦婆子用鼻孔“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的抬眼看了一下海棠:“你家小姐在么?”
萱草心里嘀咕了一下,我家小姐?难道不是你家小姐吗?面上还是笑得和煦:“在屋里呢,嬷嬷找我家小姐有事?”
秦婆子亮了亮手上的盒子,一脸矜贵道:“夫人心善,特特命我来送这膏药给你家小姐。这膏药贵着呢,足足二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