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邋遢老汉使劲浑身力气也没将门关上,又听到自己老底也被面前这年轻人给拆了,脸面颇有些挂不住。
因着这番动静,不远处又有几盏灯亮起,像是沉睡的村庄被惊醒了。邋遢老汉跺了跺脚,低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个什么路子?!”
姬谨行武艺高强,夜间视力也好的很,他双眼微眯,一把捏住那邋遢老汉的手腕,老汉吃痛,微微低呼,竟是从手心里散落包小药粉——那诡异的白色粉末在夜间竟然闪着微微的荧光,慢悠悠飘散。
姬谨行及其手下都是经过训练的,探子身子向后腾飞,避开那药粉,姬谨行则是侧面绕开那药粉,直接将那邋遢老汉掐着脖子拖了出来抵在了柴门上。
姬谨行目若寒星。
那白色的药粉有的落到了门前枯黄的草上,那枯黄的草儿发出刺啦一声,竟像是被什么焚烧过,片刻后只留下些草梗的残骸。
一看就知道是剧毒之药了。
姬谨行盯着邋遢老汉的脸,慢慢收紧了手腕。
那邋遢老汉涨红了脸,双手使劲去掰着姬谨行的手,像喉咙里发出了喘不上气来的挣扎声。
“爷爷?”
少女疑惑的呼喊从破落的小院子里传来,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趿着鞋过来的声音,“怎么在外头这么久?”
听到少女的声音,邋遢老汉眼里闪过着急与慌乱,他几乎是哀求似的看着姬谨行。
姬谨行微微沉默了会,松开了手。
邋遢老汉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无声喘着气,直到脚步声近了,邋遢老汉这才缓过那股劲来。
他有些后怕的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得不像凡人的后生。
这还是个来求医问药的,一言不合就直接下杀手。
这年轻人,心肠可真狠!
邋遢老汉颇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姬谨行,清了清嗓子,这才微微扬了声,隔着门板,同那趿着鞋过来的少女道:“这大晚上的,你出来干撒子呦?”
少女的脚步声停了:“爷爷你没事啊?”
老汉作出一副不耐烦的口吻来:“你爷爷医术天下第一,能有什么事?!行了你快回去,这夜深露重的,要是冻着了到时候可别不愿意吃那苦药!”
这话成功的恐吓到了少女,少女似是转了身往屋子里跑,趿着鞋的声音越来越远了:“我才不要吃药呢!”
直到屋门关闭的声音响起,邋遢老汉才松了一口气,缓了缓心绪,颇有些埋怨道:“……你这年轻人,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着实无礼。”
姬谨行没说话,只看着那邋遢老汉。
邋遢老汉从姬谨行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里也是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这个武功高强的凶人一言不合再把他给杀了。
他一把老骨头了,死了也不怕什么,反正也不算亏了。可他唯一的孙女游茯苓,正是花信年龄,哪里能陪着他这枯槁老头子一起入土!
邋遢老汉心里头打定了主意,面上还是有些不太情愿:“没错,我是姓游,之前在中原的时候,不少人也曾喊我神医——不过,我隐居在这里的消息没几个人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姬谨行说了个名字。
邋遢老汉气得一拍大腿:“那个孽畜!我就知道!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啊!”他虽然嘴里头骂着,面上却无愤恨之色,“当年整个师门,就顶数他医术学的最差,性子又是个傻的,要不是我替他在他师父面前美言了几句,他早就被赶出师门了!忘恩负义的小畜生,转头就把师叔的隐居地同别人说了!”
老汉骂骂咧咧的,各种脏话不绝于口。
这骂的,自然就是把游神医隐居地告诉了姬谨行的当朝太医令了。
同姬谨行一起过来的探子,曾经受过太医令的救命之恩,见这邋遢老汉口出秽言不停的侮辱太医令,忍不住道:“游神医,太医令也是救人心切才告诉了我家主子……”
老汉不屑的撇了撇嘴,却是没再这事,他背着手,往前踱了几步,见月色下,不远处似是影影绰绰的停了辆马车,忍不住转头问姬谨行道:“……人在车上?”
这话问的有些没头没尾。
姬谨行微微点了点头,侧身低声嘱咐了探子:“去请柳姑娘下来。”
柳瑜君被人搀着下来时,全身都被一件披风裹的有些密不透风,她脸色苍白,额头缀着点点汗珠,显然从马车那走过来已是废了她极大的力气。
姬谨行站在原地没有动:“让游神医给你把把脉。”
柳瑜君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倚在了李彤花身上,不算长的一段路,走过来极为吃力。
饶是如此,她也坚持直起身子,颤颤巍巍的向着游神医福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