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孔氏回到平国公府门前,她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了。
她知道,有人害死了她的华儿,她没有证据,她不能打草惊蛇。
她要隐忍。
因此,在她要从侧门进入平国公府被门房拦下时,孔氏没有暴躁阴郁,只是客客气气的站在原地,微微垂着眼,声音和顺,带着丝丝的暗哑:“我是阮二老爷的人,还劳烦您通传一声。”
门房疑惑的看了一眼这素衣白服的女人。
他是下午过来轮值的,并不认识孔氏,看着她这一身的素衣白服,心里头觉得晦气的很。
这也太不吉利了些!
“你等下。”门房上头的人皱着眉进去进去通报了。
等他回来时,大概是听说了什么,一路小跑过来的,神色也紧张的很。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婆子,像是过来引路的。
婆子身着靛青色的袄衫,看服色,应该是个有品级的。
“进,进去吧。”门房紧张道。
孔氏没有说什么,跟着婆子进了门。
那婆子把孔氏引到了二房的侧院。
孔氏对之前对这个院子,很是抗拒。
因为她这辈子的唯一希望,就是在这个院子里陨落的。
但眼下,孔氏听信了百灵的话,觉得儿子是在这个院子里被杀的,那么,这个院子说不得还留有一些当时的证据,她反而很是迫切的想要进这个侧院查探一翻了。
虽然知道这很渺茫——想也知道,平国公府里头的那么多下人不是摆设,说不得早就在无意间把凶手留下的痕迹打扫清理了。
但……
孔氏就是不死心。
孔氏跟着婆子进了侧院。
婆子垂着眼,一句话没说,撩开窗帘,把孔氏引进了屋子。
屋子里并不算暗,孔氏一进屋子,就见着了端坐在厅里上首黄梨木镌花椅中的安二夫人。
安二夫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孔氏。
大概天底下每一个外室,在面对腰杆子直的正室夫人时,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没底气的。
若说以前,孔氏仗着孔楚华在阮二老爷面前的地位,还能有底气的硬气几分,但如今,孔楚华已死,她日后何去何从还不好说,孔氏这种识时务的人,自然也明白眼下安二夫人对自己是有生杀予夺的权利的。
她面恭貌顺的跪了下去,声音比起之前更是和顺了不少:“妾,见过夫人。”
安二夫人微微直了直腰。
她倒没想到,这个孔氏并不是个蠢的,倒是挺看得清自身处境。
安二夫人冷笑一声,也是,一个蠢人,能这么隐忍的给平国公府的阮二老爷做了这么多年的外室吗?
这么多年,她就这样被这两个狗男女给蒙在了鼓里!
安二夫人神色冰冷如霜。
“妾?你算哪门子妾。”安二夫人声音里掩不住的厌恶,“阮二什么时候允你进我二房的门了?你什么时候给我这个正室夫人敬过进门茶了?这么急不可耐的就自称妾,一副上赶着给人当小的下贱模样,真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外室的人。”她薄唇微启,“自,甘,下,贱。”
孔氏被安二夫人这般明晃晃的打脸,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
好在她之前为了表示温顺,跪在地上的时候,头一直是微微垂着的。
她那发白的神色,也被这般遮掩了。
不能乱了方寸,不能乱了方寸。孔氏一连在心里头告诫自己两次,这口气才慢慢的顺了下去。
等心气稍平之后,孔氏这才垂着头,谦卑恭顺道:“夫人教训的是。”
安二夫人见这孔氏突然像转了性子一样,微微眯起了眼。
“那个小崽子下葬了?”安二夫人漫不经心道。
孔氏一下子狠狠的攥紧了手心,指甲盖都掐进了手掌心里。
她强忍着一口气,身子藏都藏不住的颤抖,忍了又忍,这才慢慢低声道:“没有……外头的地太硬了,挖不了坟,没法下葬,便停在了义庄。”
孔氏的声音,因太过压抑心中怨愤,而显得微微颤栗。
安二夫人却似乎很享受孔氏的这种颤栗。
在安二夫人看来,这些都是孔氏罪有应得。
谁家好端端的姑娘,会恬不知耻的跑去给人做外室?!
按照年龄,阮二老爷都能给孔氏当爹了!
在安二夫人看来,阮二跟孔氏,一个是狗男人,一个是贱女人,勾搭成奸,肮脏龌龊!
安二夫人听说了孔楚华还没下葬,只觉得心情又好了几分。
在她看来,那小崽子纵然只是个孩子,但他作为这对狗男女的儿子,自然是要承担父母的孽债,并不能算是无辜。
“……说不定这大雪,就是老天特意降下来惩罚你们的。”安二夫人冷冷的,满是恶意的撇了撇嘴,“不然,怎么谁家的孩子都没冻死,就偏偏冻死了你那儿子?可见老天爷还是开眼的。”
孔氏猛的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