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菡娘微微一愣。
她这个大嫂安平翁主向来是个如春风和煦般的人物,待人接物上无可指摘,从来不肯让人感到半分为难的。她竟这般开了口说“不情之请”,方菡娘很是诧异。
不过方菡娘受安平翁主照顾颇多,她也没犹豫,只是在微微诧异过后,便笑着开了口:“大嫂哪里话,你说便是。”
安平翁主握住方菡娘的手,有些犹豫道:“我想让你这几日都带着香香一起去施衣……”
这个要求方菡娘还真是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
她们姐弟三个都是乡下长起来的苦孩子,虽说性子各异,芝娘温婉,淮哥儿聪慧活泼,但两人却又都是心性坚韧的孩子,所以她敢带着两个弟弟妹妹去碾转奔波,也敢让两个弟弟妹妹直面那些沉重的苦难。
但阮芷萱的话……
她是自小生长在大宅门里头的千金小姐。作为平国公的嫡长孙女,整个京城里头的同辈小姑娘,身份比她贵重的就没几个,可以说阮芷萱是金尊玉贵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然而阮芷萱这个小姑娘却被安平翁主教养得极好,不娇蛮,不霸道,心地善良,待人真诚,天真烂漫。
只是,她毕竟是养在深宅大户里头的娇小姐,外头施衣施粮需要到处跑,且外头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碰上灾民的动乱哄抢,其实这是个很危险的活计。
但安平翁主难得开口向方菡娘提出要求,方菡娘想了想,还是同安平翁主委婉的说了其中的险恶:“……大嫂,香香从来没出门见过那些,其间会有各种各样的民生百态,穷苦疾苦。我同芝娘好歹都是乡下长大的,看了都难受不已,香香的话……”
方菡娘没有说完,但安平翁主却已明白了方菡娘话里头的意思。
她方才犹豫也是因为这个。
可是安平翁主又觉得,这是个极好的锻炼机会,又有方菡娘这极为妥当的人带着,倒是让人放心了不少。
安平翁主从前一直觉得自己女儿千好百好,没有半分指摘处。但自打这小半年同方菡娘相处下来,她又发现,自己这个大女儿性子始终都是太软了,缺少一丝坚韧。
或者香香以后会成为一名极为出色的大家主母,但安平翁主担心的却是,女儿嫁出去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在风雨飘摇之际,女儿这般温软的性格,能不能支撑起一家的后宅?
想到以后,安平翁主犹豫的神色又变得坚定起来。
“没关系。”安平翁主简短道,“香香需要锻炼。”
既然安平翁主都这么说了,方菡娘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她点了点头。
见方菡娘这般应了,安平翁主既是松了口气,又有些迟疑道:“这样会不会给你添麻烦?菡娘,我知道你是在为整个平国公府做这件事的,若是会添麻烦,你同我直言就好。”
方菡娘笑道:“怎么会?大嫂放心,这种事,我们府里头人去的越多,后头越能说明那些流言的虚假。”
安平翁主点了点头:“那翠翠……”
方菡娘一头冷汗,连忙道:“大嫂,翠翠转过年去也不过是四岁!还是太小了!”
安平翁主笑道:“菡娘莫要紧张,我就是同你开个玩笑。”她说着,边招了招手,喊正在玩跳花绳的两个女儿过来。
阮芷萱跟阮芷汀额头都有着细细密密的汗,她们欢快的跑了过来:“娘,小姑姑,什么事?”
安平翁主一脸的慈爱,摸了摸阮芷萱的小脑袋,又将阮芷汀搂在了怀里,这才同阮芷萱道:“香香,今天你同你的两个姑姑一块出门去施衣吧。”
“施衣?”阮芷萱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些好奇的望向方菡娘,声音软糯糯的,“小姑姑,我们怎么施衣啊?”
方菡娘耐心解释道:“外头下了这么些日子的暴风雪,很多人家的土坯房都塌了,无家可归。以往冬日的棉衣也不足以应付今年的天气……所以我们要给他们送点衣服过去。各个村子里都走走。”
阮芷萱听了后,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呀,小姑姑,我同你们一块儿去。这是在做好事呢!”
方菡娘有些欣慰,又嘱咐道:“不过,香香,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得打扮的稍稍普通些,不能让人看出咱们来自平国公府。”
阮芷萱有些奇怪,她想了想,猜测道:“是因为书里头说的施恩不忘报吗?”
就当是吧!方菡娘微微笑着算是默认了。
阮芷萱有些兴奋,同安平翁主说了句“娘,我回房换衣服去了”,便匆匆离开了。
阮芷汀不乐意了,一直陪着她玩的姐姐要出门,她在安平翁主怀里扭动着小身子,奶声奶气道:“娘,翠翠也要跟姐姐还有姑姑们一块儿去嘛。”
安平翁主摸了摸阮芷汀的小脑袋瓜,怜爱道:“翠翠乖,你还是太小了。等你再大一些,再跟着姐姐跟姑姑们出门,好不好?”
“娘,让翠翠去嘛。”阮芷汀扭股糖似的在安平翁主怀里头扭来扭去,“翠翠保证乖乖听姐姐跟姑姑们的话,不捣乱,乖乖的,还不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