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东都侯夫人这般说了,”安平翁主微微直着身子,露着和煦的笑,姿态不卑不亢,带着世家掌家夫人的气势,却又不显得盛气凌人,“那我冒昧问一句,不知道是什么事?”
东都侯夫人却有些不耐烦。
毕竟,在辈分上,安平翁主算是小辈,东都侯夫人觉得与其在这儿同安平翁主浪费口水,不如直接同平国公府实际上的最高决策人平国公老夫人直接对话。
再说了,安平翁主就算掌着平国公府的中馈,她也毕竟同方菡娘是同辈,在外祖母,舅舅等长辈俱在的情况下,她一个表嫂也是没办法在方菡娘的婚事上说什么话。
东都侯夫人心里着急的很,有点不太想跟安平翁主多费口舌。
在她看来,平国公府在当今满城风雨的处境下,她肯这般屈尊纡贵亲自来平国公府聘方菡娘这个商人之女进府当一个妾室,已经是给足了平国公府面子。
相应的,平国公府这方也应该拿出他们的诚意来。
那么,至少就是要让平国公老夫人许下点什么承诺了。
要知道,她儿子身为世子,眼下纳妾,那可不是普通的妾,那可是八成会生下庶长子的妾室。
有庶长子傍身的妾室,在某些府里头,跟副妻也差不多了。
东都侯夫人觉得她这趟过来真的是诚意十足了。
然而安平翁主还在这般追问……东都侯夫人心里头很是不乐意。她敷衍的笑了笑:“世子夫人放心,是件大喜事。只是这事只能跟平国公老夫人谈。”
言下之意,已经很是不客气了。
安平翁主也不恼。她端正悠然的对着东都侯夫人客气一笑:“那还劳烦东都侯夫人稍等。”
安平翁主喊了薛婆子过来。
薛婆子是安平翁主手下近来很是得力的嬷嬷,很会审时度势,安平翁主有些需要传话跑腿的活,近来基本都交给她去做。
薛婆子穿着一件洗得干干净净的袄衫,头发干脆利落的挽了个纂儿,一看就是很麻利的人。
她未语先笑:“不知夫人找奴婢有什么吩咐?”
当主子的谁不愿意看见下头的人精精神神的模样?安平翁主看见薛婆子那满是笑意的脸心里头就缓了几分,她也带了几分微微的笑意:“嬷嬷,你去老夫人那去一趟。看看老夫人精神头好些了没?若是老夫人精神还可,便同老夫人说一声,就说东都侯夫人有事要同老夫人面谈……若是你看着老夫人精神不太爽利,就说是替我来请安的,别的话就不必说了。”
东都侯夫人听着前头的话面色好了不少,然而听到后头那句“别的话就不必说了”,脸色倏地就变了。
偏偏安平翁主还不给她发作的机会,同那薛婆子吩咐完了立即含笑回过头来同东都侯夫人解释道:“……我们做晚辈的,总得顾忌着长辈的身子。您说对吧?”
这是最基本的孝道。东都侯夫人还真是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她就像被人暗中打了一拳一样,脸色有些发青,强笑道:“你说的很是。”
私底下却是有些很不高兴了。
在东都侯夫人看来,在眼下人人都对平国公府避之不及的关节眼上她过来提亲,虽说是纳妾,但也是给足了平国公府面子。
真真是不识趣。
东都侯夫人心里头不禁嘟囔了一句。
等薛婆子领命下去以后,花厅里头就变成了一片安静。
安平翁主也不同东都侯夫人说话,她喊人拿来了一本账本,面上有些歉意的对东都侯夫人笑了笑:“临近年关,正好庄子上铺子上都有账本要核对。怠慢夫人了,还请见谅。”
你知道是怠慢你还看账本?!
东都侯夫人脸上那敷衍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她忍了又忍,决定还是说个话题,不然她怕她看着安平翁主在这里看账本,会气到吐血。
“……眼下你们府上姓方的那位表姑娘,还住在芙蕖堂里头吗?”东都侯夫人问起了她比较关心的几个问题。
果然,是冲着菡娘来的。安平翁主翻账本的手微微顿了顿。
虽然安平翁主对东都侯夫人的无礼有些恼了,但安平翁主一想到人家毕竟是怀着好意上门来提亲的,看上去又有些急迫,急迫之下不太遵守礼数,也是勉强能说得过去。
安平翁主这般一想,对东都侯夫人的态度就和缓了两分。
她将账本合上,微笑道:“不知侯夫人问的是哪一位表姑娘?眼下府里头有两位姓方的表姑娘呢。”
安平翁主自然是知道东都侯夫人问得是方菡娘。
但她作为女家,不能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样子来,不管拒绝与否,总得矜持几分。
东都侯夫人微微一愣:“两位姓方的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