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灵魂吗?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方菡娘是相信的。
她一个新世纪的大好青年,眼下却活生生的站在这儿,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想来,或者是阮楚白像上一次般被梦魇住了,或者是,临终之前看到了什么常人看不到的景象。
旁人听得云里雾里,方菡娘却只得暗暗叹一句,冥冥之中自有天道。
方菡娘沉默的,同一干小辈在外头等着,阮三老爷跟莫三夫人进去看了看,出来时,神色都不好的很,对着众人微微摇了摇头。
秋二奶奶有些惶然,小声道:“儿媳听着,方才五弟的声音还是有些精神的……”
莫三夫人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莫问了,怕是回光返照了……吩咐下去,准备准备吧。”
准备什么?
自然是准备阮楚白的后事。
一干小辈都有些难以置信。
这次竟然就到了这种地步!?
里间安二夫人难以置信又凄厉的尖叫嘶哑声突然划破了众人的寂静:“白——儿!”
花厅里的氛围是浓的化不开的沉重。
阮三老爷跟莫三夫人互相对视一眼,二人脸上都有着不忍,眼眶里慢慢盈出了些水光。
毕竟是底下年纪最小的一个侄儿。
多病多难了这么多年,其实,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里间里头就传出了丫鬟婆子的哭声。
哭声就像是一种传染,花厅里头伺候着的丫鬟婆子也迅速红了眼眶。
像一干小辈,哪怕同阮楚白没见过几次面的方芝娘方明淮,都忍不住落了泪。
“不!你们哭什么!白儿只是睡着了!他只是睡着了!”安二夫人凄厉的哭骂声从里间里头传了出来,“你们这些丧门星!都给我闭嘴!别诅咒我的白儿!……二哥,你快同他们说,白儿只是睡着了!快把这些哭的都打死!”
“月儿!”男人悲怆又苍老无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听着,倒更像是个日暮西山的老人,“你别这样,让白儿好好的走……”
阮二老爷老泪纵横,说的无力极了。
阮楚白走了,他整个人像是被人抽去了灵魂一样。
两个儿子,都还未长大,就先后离他而去。
“不!”安二夫人疯癫的像是在里头砸了什么东西,继而门帘晃动,安二夫人竟是从里间冲了出来。
却见安二夫人发钗歪晃,额发散乱,红着眼眶,眼神里满满都是疯狂,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几岁。她跌跌撞撞的跑出来,看着外头的人或是落泪,或是哭泣,脸色又是变得阴鹜,她恶狠狠的指着众人:“你们哭什么哭!都不许哭!不许诅咒我的白儿!……安如意呢?!安如意在哪儿?!让她嫁进来冲喜!我的白儿就会好了!”
安二夫人胡言乱语的颠倒着说话,竟是疯疯癫癫的模样。
阮二老爷痛失独子,本就如锥心之痛,眼下老妻又这般疯疯癫癫,对于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他从里间追了出来,一把拽住安二夫人,不顾在小辈前的威严,老泪纵横:“月儿,你别这样……白儿走了,咱们好好送白儿最后一程……”
安二夫人呆了呆,既而一把甩开阮二老爷的手,声音凄厉狠绝:“你就盼着我的白儿死了,好给你那个私生子让道是不是?!我告诉你!阮二!你想都别想!二房是我儿的!谁都别想抢走!……那个什么孔楚华,比不上我儿半根手指头!我告诉你阮二,这辈子你都别想让孔楚华那个低贱胚子取代我儿的位置!”
言语之中,竟是已然神智不清了。
她抓住阮二老爷的衣袖,又是好一顿骂。
阮二老爷哀毁过度,哪里还在意安二夫人这颠三倒四的骂。
一对老夫妻,一个疯疯癫癫,一个老泪纵横,看着让人心里头真是难受极了。
阮三老爷实在不忍再看了,上去低声喊了句“二嫂,得罪了”,一记手刀,劈在安二夫人的脖颈后,安二夫人瞪大了眼睛,身子慢慢软了下去,晕倒过去。
……
待安二夫人醒来的时候,阮楚白已经收殓,放入了棺材中,停在了灵堂里头。
整个平国公府都挂起了丧幡,白灯笼,下人们也都换上了白麻衣。
跟孔楚华去世时一口薄棺材从偏门出去送进义庄不一样,阮楚白是正儿八经的平国公府嫡少爷,是在族谱上序了齿的。
他这需停灵七天,然后挑选吉时再送入阮家的祖坟。
安二夫人在阮楚白棺材前哭倒了一次后,似是接受了这个现实,呆呆愣愣的守在阮楚白棺材旁,任谁来都不能劝她离开。
平国公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得知最小的孙子去了以后,又是大病一场。
平国公府里头又是要忙阮楚白的丧事,又是要忙平国公老夫人的病情,阖府上下都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