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房里的凉气不停从门缝里钻到客厅,贾烈也坐不住了。担心他在里面冻坏了,她起身把以前的电热毯和小太阳都找了出来,敲了敲冬青的门:“睡了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冬青戴着棉帽穿着羽绒服缩在被窝里越睡越冷,压根睡不着。
他哑着嗓子:“我没事。”
“我给你把电热毯和小太阳放在门外了,你出来拿一下,把电都插上,把屋里弄暖和些。”贾烈说着,又给他换了壶热水。
冬青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鼻音浓重的鼻子:“好,你先回房,我出去拿。”
贾烈哪敢回房啊,女儿在里面,在没量体温之前,她都不敢靠近女儿。眼看冬青要开门出来了,她只能转头进了后面的厕所里。
冬青把东西搬回房间的时候,抬头看到桌上放了一个小暖壶和一个杯子,又看到电视正开着,声音调到了最小。这些都代表着贾烈刚才一直没回房间,而是在客厅待了很久。
冬青看了眼灶上,并没有什么东西正在煮。他看了眼厕所方向,他想要问问贾烈到底怎么了,但现在的他在客厅多待一秒,贾烈跟女儿的危险就多一分。
他快速的回了自己的房间,等把小太阳和电热毯都通上电,这才拿起手机,发了一串语音给贾烈。
此时待在挤窄厕所里的贾烈忽然生出一股凄凉的挫败感,她把如今她和冬青的窘境,归结到自己的能力不足,赚不了足够多的钱上。
在她的意识里,他们要是有钱,她就不会硬逼着冬青去参加聚会,更不会去听取柳全涛的“成功经验”,今天也就不用被隔离。
他们要是有钱,就能住在三房一厅甚至四房一厅的大房子里。即便是隔离,那冬青现在就可以换到另一间暖和的房子里躺着。而她,也不用窝在客厅里无处可去,更不用躲在这逼仄的厕所里闻臭味了。
可所有的“要是”都是白日梦,这种事也就是想想yy一下,就跟幻想买彩票中大奖一样,让困苦的生活得到一点点调剂。毕竟梦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听到冬青回房关门的声音,贾烈也从幻想回到了现实,她这才慢慢从厕所里走出来,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茫然无措的看着哑剧一般的电视节目。
手机进了一条冬青发的信息:“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待在客厅?”
贾烈不想把自己嗓子疼的事告诉他,只能随口编了个谎:“在房间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客厅冷,你还是回房间吧,别感冒了。”
贾烈回了个“OK”的手势,把手机放在一边,头倚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此时她每吞咽一下,都感觉嗓子里有个东西咯着她。
她觉得自己肯定中招了,但现在没有温度计,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少度了。她摸自己的额头,觉得滚烫无比,这让她越发慌了。她想着现在要不然先吃点退烧药,管它多少度,先降下去再说。
但转念一想,要是她染上的是肺炎而不是普通的发烧,吃了药,把初期的症状给压下去了,岂不是反倒耽误了治疗?
就在贾烈犹豫不决,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先吃药的时候,门口忽然想起一阵踢门声。她确定这样的声音,是用脚踢出来的。
自从疫情爆发,人人自危,对面五米外看到来人都自动避开,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有人会串门。再说就算是真是有事找来,也不可能是踢门。
听这粗暴的声音,贾烈火气上来,喊了一嗓子:“谁啊?”
没人回答,但又是一阵踢门声。
疫情是面照妖镜,这段时间的新闻,时常爆出很多在外地的吴城籍人员被别的地区的人用有色眼镜看待甚至驱赶。贾烈担心是因为自己刚才在群里说话,让这个小区里怕死又小心眼的人开始了骚扰报复。
她暗暗骂了一句,没有贸然开门,而是先打开猫眼,朝外面看了看,发现没人。
冬青也听到外面的动静了,但他不能出房门,只能隔着房门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一个神经病。”贾烈没好气的关上猫眼。
她站在门后,越想越气。他们也是受害者,他们也不想变成这样,可小区里的这些人不帮忙也就算了了,还落井下石。这帮孙子不是怕被传染吗,那我就开门,看你们还敢不敢再来踢门。
贾烈赌气把门打开,刚要踩出去,就看到自己门口的门垫上,放着一个小篮子。
篮子里,放着一小瓶消毒液和一只电子温度计。
她怔了几秒,左看右看,楼道里没人。
贾烈心怀感激的拿起地上的小篮子,心中百味杂陈,怨气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小心眼的人是她,这世上,还是好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