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贾烈来说,那些糟心事在公司里已经受够了,她不想带回家让家人也跟着上火。
对于冬青来说,他看她这几年升职加薪,以为她干得顺风顺水,也就极少过问,没想到她在职场中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他更不知道,原来贾烈在职场和这个家里里,积攒了这么多苦水。
即便冬青真心觉得,好的教育不是用学区房跟各种培训堆出来的。但此时他不能也不敢跟她说。此刻他深深的觉得,打败婚姻和爱情的不是时间,是人性中的欲壑难填。
跟贾烈在一起这么多年,冬青从没见过她像现在这样绝望无助过。以前的她无论多难多苦,挂在嘴边的都是“办法总比问题多”。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她都会积极乐观,无所畏惧的去扛起责任和重担。
有时候,他觉得她的坚毅,比男人更像男人。正因为这样,他当初才放心大胆的辞职。
冬青没想到曾经那么乐观的贾烈,如今竟然崩溃成这样。
等贾烈哭够了闹累了,她用沙哑的嗓子问他:“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重新站起来?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冬青的嘴巴张了张,他痛苦自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贾烈眼中全是绝望,她闭上眼睛,已经没有眼泪流下来。
冬青把筋疲力尽的贾烈抱上了沙发。酒精的作用加上身心俱疲,贾烈直接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冬青给她盖上被子,一抬头,看到小冬瓜正站在房门口,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冬瓜,妈妈刚才喝酒了,所以才大喊大叫的,你别害怕。”冬青过去安慰她。
小冬瓜哭得喘不过气:“爸爸,我已经长大了,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你去帮帮妈妈吧。”
冬青呆呆的看着女儿,好几秒后才慢慢帮她擦去眼泪:“好的……爸爸知道了。”
贾烈在沙发上睡得沉实,冬青边给女儿做晚饭,边想着要如何走出眼前的困境。孩子上幼儿园后,他也曾尝试过微商刷单这类在家就能干的兼职,但到头来钱没挣到,微信上的朋友反而少了不少。
而他半个月前发出去的简历,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回复。今年的毕业生是历年来最多的,但各个公司却都在缩减招收的人生跟岗位,就业的竞争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他这个已经脱离职场六年的人,还能竞争过别人吗?冬青的焦虑又被激了起来。他愁眉苦脸的把晚饭端上桌,给女儿把菜夹进碗里,自己却一点胃口没有,转身又去给贾烈单独熬了点好消化的粥。
贾烈的手机忽然响了两声,失神的冬青没反应,小冬瓜拿着手机递到他面前:“爸爸,妈妈的手机响了。”
冬青擦了擦手,接过来,点开一看,是一位英文名叫温蒂的人发来的,说因为疫情原因,她的心理咨询室今年退租了,后续转为线上视频治疗,让贾烈按时联系她。
同时还给贾烈发了一份病情分析和改善建议。上面说她因为职场和家庭经济压力大,导致她有焦虑症状,同时也存在轻微暴躁症,建议她转换工作,同时跟伴侣商量,改变一人独撑的局面。
冬青看完贾烈的病情分析,震惊程度不亚于今天下午看到贾烈想要跳下去的举动,同时,他也终于理解了她今天的行为。
今天一个接一个的打击,打得冬青晕头转向。他扶着厨房门框缓了好几秒,才慢慢看向沙发上的贾烈。十年婚姻,他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跟他住了十年的女人。
这些年,他不知道她到底独自吞了多少苦水。冬青眼眶发红,看着沙发上的贾烈,和一脸担心,一直默默拉着贾烈的手,守在一旁的女儿。这一刻,他像是彻底醒了一般,攥紧拳头告诉自己,在生存面前,自尊心和面子又算个屁!自己的老婆都已经这样了,他要是还继续躲在家里吃软饭,那还算是个男人吗?
人到中年,才知道真正的勇者,是做到唾面自干与自我和解。这一次,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绝对不能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