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谷雨头疼的时候,孙燕也没好到哪去。
她是那种说不得假话的人。只要话一出口,她就感觉有了责任。要是说出去的话没办到,她就寝食难安。
如今她跟谷雨说豆豆回来了,可她连豆豆的毛都没找着,到时候谷雨回家看不到豆豆,她要怎么跟谷雨交代?
如今在这个家里,因为柳全涛睡客厅的缘故。她、柳全海和老婆子要不是上厕所,是绝不会出自己房门的。
柳全涛自从去超市回来后,整个人就沉默了很多。
晚上他洗完澡后,刚要敲孙燕的门,告诉她轮到她去洗了,就在手碰到门时,他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他轻轻推开,想看一看儿子,没想到却听到孙燕在给谷雨打电话。
他在门外默默听了一会,直到孙燕抬起头看到他。
他有些心虚,慌忙指了指厕所的方向,示意她可以去洗澡了,然后才退出了房间。
关上房门的一刻,他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
他想到了自己在医院的那段日子。他在那住了这么久,她极少给他打过电话。当时他心里难受极了,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她肯定是已经怀疑他在外面有情况了,所以才对他不闻不问的。
孙燕是平时好声好气,但只要心里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这几天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孙燕不是在跟他闹闹别扭这么简单了,这回他想要留住她,要是不给她个说法,可能真的没这么容易了。
可他要是为了让老婆心腹而得罪了王总,那他的工作还能保得住吗?
对于柳全涛这种苦出身的人来说,生存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即便天平那头,是跟了他十多年的老婆孙燕。
可要是因此而失去了孙燕,柳全涛又无法接受。他倚在沙发上,一个头两个大,拿着手机思前想后,左右为难。
如今他手里没钱,干什么都寸步难行。先要解决的肯定是工作。等他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再好好捧着王总,说不定王总就能亲自跟孙燕解释清楚了。
柳全涛觉得如今王总对他的态度有些变化,是因为他生病了,连家人都嫌弃他,王总对他态度不同他自然也能理解。
他作为曾经受到恩惠和帮助的下属,他不恼王总的态度,他只想早点回到岗位上,然后用实际行动,来重新得到王总的信任,然后再求他帮自己解决家里的困难。
在柳全涛心里,他始终觉得,自己没做过对不起孙燕的事,只要王总肯帮他证明,孙燕这边的问题肯定能解决好,只是时间早晚的事。而他现在要做的,一是尽早回公司上班,二是尽可能和孙燕拖下去,拖到能证明他清白为止。
理清楚思路,他马上拿出手机,给公司人事部的一位老乡打了过去。他想要问问公司最近的用人情况,好再跟王总求求情。
电话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接起来。
柳全涛习惯性的陪起笑脸:“李哥,我是小柳啊,好久没联系了,最近怎么样?过年回老家了吗?”
对方也客气:“哎呦,今年这情形,谁还敢回家。我跟我老婆在这过的年。对了,最近比较忙,都没能上你家看看你和大姨。大姨最近身体怎么样?”
“我妈挺好的,经常提起你,说有时间请你来家吃顿便饭。”
“哎哎,没问题。有时间一定去。”对方说完顿了顿,问说:“听说你出院了?现在怎么样?没什么问题了吧?”
柳全涛赶紧说:“没问题了,完全康复了医院才给出院的嘛。这不过几天就能上班了。”
“上班?这么快?”对方显然吃了一惊,下意识说:“可我那天听王总说,先不让你回来上班的呀。”
柳全涛心中一沉:“王总说的?“
对方也意识到说漏了话,赶紧说:“那个……我记错了,王总没说。”
柳全涛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他拿出推心置腹的架势,跟对方说:“李哥,咱是老乡,往上推我妈跟你妈还是亲戚,有什么事话你就告诉我吧。你也知道,我一个人要养一大家子,你就当帮帮我吧。”
对方懊恼说错了话,但话已经说出来了,又没法收回去。再说毕竟是老乡,都是一个村里的,每家每户都认识,论起来还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对方也就索性跟他说了:“你也知道,你现在刚痊愈,公司对你回来上班这事还是比较重视的。上周末,我们总监还特意打电话去问过王总关于你工作安排的事,王总说……”
“说什么?”柳全涛急了。
对方一咬牙,说了出来:“他说你回来上班会影响到公司里的其他同事的情绪,所以让我们人事部不要叫你回来上班,无限期停职。哎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转头就把我卖了啊,我这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都是老乡,你得顾着我点。”
柳全涛胸中巨浪翻天,他没想到,自己一直寄希望的王总,竟然就是那个亲手掐掉他生路的人。
他之所以落到今天的地步,就是因为帮王总隐瞒奸一情。没想到王总非但不感念他差点丧命的付出,还要过河拆桥,直接把他当成弃子。枉他还一直把王总当成贵人,为了保全王总的家庭,他甚至还牺牲了自己的家庭,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可气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