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是典为官时候学会的察言观色的本事上了身,成是典道:“......容公子......莫非在这之前,对容氏和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
就算是成是典语气温和,容小龙也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真实的好意。容小龙只是瞄了他一眼,并不打算认真回答成是典的话。
倒是赵小楼,替代了容小龙的回答:“......他纵然是一无所知,也被老天爷冥冥之中带到了方大人面前去......成大人若是这样想一想,算不算是,老天爷其实在冥冥之中,帮的是方大人啊?”
成是典笑的不以为意:“容公子又不是一件在路上无人认领的物品,没有什么先到先得的道理......更何况,容公子之前不也是说了,他没有道理要对方卿和效忠什么......”
赵小楼也笑,虽然这一份笑意并没有让他的忧愁减轻多少,但是笑终究是笑的:“方大人从来也不曾要他身边任何一个孩子效忠......就如我对赵帛一般,赵帛不需要效忠我,甚至不需要效忠赵家.....而是我们赵氏要效忠法,效忠公正和无私。就如方卿和,要效忠百姓。容公子,也会效忠本心。”
成是典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点头:“效忠本心....这话说得好。就如我,我也是效忠本心,我的本心,便是不予楼。便是恩情。赵公子......你怎么知道,未来,不远,容公子的本心,不会是不予楼呢?”
他举例子。
“容公子如今截然一身,未曾享受容氏的富贵繁华,孤身一人存活于世,却要承受那些容氏的余波的震动......若是此时不予楼伸出援助之手,助他再复繁荣。而我们不予楼,难道不算是于若离姑娘的方大人一般吗?”
成是典说着说着,难免有些激动。他扭头,去看那一边的鹅湖山色。
不过短短几日光景,鹅湖上已经风波平静,湖面清风吹拂过面庞,连意想中的淡淡血腥都意思不闻。
成是典在连城任职数年,为了鹅湖的鳄鱼和涩梨,头疼过不止一次两次。结果,这些头疼,被赵氏轻轻松松化解。
赵氏重视的原因,只怕也和这个容氏的后人脱不开关系。
这个少年面色苍白,看得出来是大病初愈,或者是重伤初愈,他的唇色有着那种令自己眼熟的,失血过后而来的虚弱惨白,想必这些遭遇在他身上的罪过,一半是由着这个鹅湖的鳄鱼,一半,是因为不予楼。
初次的相见,很是不愉快。
不管是不予楼还是鹅湖的鳄鱼。
——而相遇不愉快的一方的鳄鱼,已经消失在鹅湖。
这个认知令成是典心头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吉利,预知不好。
成是典对面的容小龙眼眸下垂,以至于成是典并不能够在容小龙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不好的面色。
容小龙也没有抬头,由此,也不曾从成是典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面色。但是容小龙心知肚明,自己的面色,不可能会好到哪里去。
若离是容家的孩子。
若离也是容家的孩子。
这个认知令,这个发现令他措手不及。
他想到当时初见时候的那一抹淡紫色衣裙的少女,那个和他争执的姑娘,那个把喜怒总是那么明显的针对他的女孩子。居然,居然也姓容。
她和他同岁。
几乎同样出身在容氏倾覆的时候,她并没有和父母失散,而是在惊恐逃避中依然是一家人在一起。她后来家破人亡,被方家救走,她那么小,在还不知道天下有没有真正的善人的时候,已经先懂了天下有绝对的恶。八岁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他尚且还在目不识丁,漫山遍野的奔跑。在若离惊慌失措逃命的时候,他安安全全,蹲在村子里的私塾中,给先生画自己的名字。
他画的满脸满身都是墨汁,他觉得那墨香味新奇极了,仰着脸冲先生笑了起来。
彼时十岁的若离,被接到方卿和身边。十岁的小姑娘,满心满眼都是戒备,不信任何人,害怕任何人。直到方卿和和他坦白,做了个交易。
十岁的小孩,有资格拒绝交易吗?
双方的不平等的前提下,注定这交易是不平等的。
方卿和为了令若离安心也好,事实上是出自本心也罢。至少,十岁以后的若离,平安长大了。
她长得那么好,亭亭玉立,清丽婉约,一张俏丽的脸上,不见一丝的愁苦,一双白嫩的手,看着就像是从来不曾干过重活的。
她是他的亲人,是他可能在这个世间,或许的,唯一的亲人了。
容小龙有点高兴。
他心中这样高兴,脸上也就表现了出来。
容小龙的喜悦收入到成是典的眼中。他的喜悦太过于简单,笑容也过于纯粹,成是典不可能傻到以为这个笑是容小龙在赞同他。
至于容小龙在高兴什么,不是成是典需要和想要关心的。
成是典只关心自己眼前。
......
“说起来.....容公子召唤于在下,不知道是个用意?”
成是典态度很是恭顺。做派就像坊间书中被神仙跺脚召唤出来使唤的土地神一样。
“不知道容公子有何用的到在下的地方呢?——但请容公子吩咐就是了。”
容小龙皱眉。
他和赵帛对视一眼,赵帛接到他的眼神,默不作声把手中的匕首往袖子里掖进去了一分。
......
原本召唤而出,只是想斩草除根,以免将来坏事。而如今看来,这个已故的成县令,不如留着。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大用处。
赵帛用眼神问他:要留着吗?他可是灵鬼。
容小龙说:但是我想知道一些关于容氏更多的事情。
赵帛道:可是他是灵鬼。
容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