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二狗也就任务完成了.......吧?
容小龙没什么反应,他甚至没有回应任何一句陈二狗的话。倒是滕吉,幅度很轻,很冷淡的点了下头。
在扭头看容小龙,容小龙已经继续靠石壁,闭目养神了。
陈二狗也就闭嘴了。
过了一会,洞外的风声越发的紧。甚至转了风向,有风卷着落叶进来洞中,有几片叶子宛如扑火飞蛾那样直直投入火堆中,瞬间被火舌烧成了灰烬。这一系列动作很快,快到陈二狗甚至能看到叶子烧毁之后停在半空中的灰烬形状。那灰烬先被火堆顶在空中停顿一瞬,在缓慢的飞散在了四周。
随着风声,有一支很轻很轻的声音响起。
容小龙在哼一首调子。
起初声音很小,又夹着风的声音,内容听得不是很清楚。渐渐声音大了些,那是一首偈子。
......
“洪钟初叩,宝偈高吟。上彻天堂,下通地府。
上祝诸佛菩萨光照乾坤,下资法界众生同入一乘。
三界四生之内,各免轮回。九幽十类之中。悉离苦海。
......
飞禽走兽,罗网不逢。
浪子孤商,早还乡井。
无边世界,天长地久。
......”
这种很苍凉的调子,从容小龙还带着明显少年音的清朗音色中唱出来,很是好听的。
陈二狗也听得有些沉醉。
许是这调子中的温柔鼓励了他,陈二狗在容小龙的歌声止住之后问容小龙:“容小少侠,这似乎是佛寺有的调子?”
容小龙点头:“确实是佛寺里有的调子。”
陈二狗说:“我只知道佛寺里和尚会念经,不知道和尚还要会唱歌。”
容小龙说:“和尚很多会唱歌的。越是厉害的和尚,唱歌越好听。有的时候做法事做堂口,会挑选长得好看的,声音好听的和尚来唱偈子的。显得庙里出众,信众们也爱听。”
陈二狗越发觉得好玩。他问:“这偈子,讲的什么?”
“这偈子,是超度,渡化用的。”容小龙回答。
滕吉在一边看他们对话。心里有些发毛。他觉得容小龙好像还没醒,因为眼神中还是一种凉薄的态度,可是似乎又醒了,否则如何能清楚唱出偈子,又能一句一句,回答陈二狗的话。
陈二狗也清醒,他先是‘哦’了一声作为回应,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对:“这偈子不是唱给信众听的吗?难道和尚们要超度信众?信众又没死,这不是离谱吗?”
陈二狗为了表现离谱,还咧嘴大笑一番。
容小龙由着他笑的厉害,他也笑笑,然后才说:“大和尚们是渡化信众今生苦难,祈祷来生的福气。我确实是用来渡化的。”
陈二狗奇怪,不懂:“你又不是和尚。”
容小龙面上淡淡的,顺势把手里的一块东西丢进了火堆中,那似乎是个很干燥的易燃物,刚刚接触到明火,就立刻旺盛腾起。很快就再度恢复原状。
陈二狗见状,不知道容小龙丢了什么,但是,很不经烧嘛。
他还想说些什么,就觉得身体极轻,如飘若无物那样。
他渐渐迷糊起来,然后听到容小龙说:“我是指路人,来渡化你的。”
他再看到容小龙嘴唇动了一下,然后就归于虚无了。
.......
这是滕吉第三次看到灵鬼的超度。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也或许真的是巧合。
随着陈二狗的消失,山洞外的风声和雨声就停了。
这场雨来的突然,居然走的也仓促。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山中陷入一种不太寻常的静寂。一般来说,山中是不会真的安静的。风声,水声,鸟叫,虫鸣,而山洞恰恰就是最好的回音壁,把外界的一切悄无声息的响声带了进来。
这个时候,山洞外应该是山中的动物最活跃的时候。小动物应该正在蹑手蹑脚走过,有东西匍匐远去,有草叶被风吹得窸窣,有什么枯枝残叶被一脚踩碎。
然而此时,洞外什么声响都没有。
它们似乎都躲了起来,在本该出洞寻找一天的食物的时候,躲了起来。在恐惧,在回避着什么东西。
山洞里燃着火,火光把他们二人的影子倒映在石壁上,映地歪歪扭扭。滕吉靠近火堆,映在石壁上的影子也十分高大,对比靠做在角落的容小龙,容小龙的影子显得有点可怜。
以容小龙的角度,其实看不到自己可怜巴巴的样子的。但是他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很可怜的状态。于是他就哭了起来。
他哭的时候先是没有动静的。就是睁着眼睛,任凭眼泪慢慢充盈眼眶,然后一滴一滴掉下来,过了一会,滕吉才听到几声非常非常弱的吸鼻子的声音,这种时刻,这样的地点,任何一点点的声音都会变地增强数倍。
滕吉很是不体贴的说:“你要是想哭,不如直接哭出来算了.......”
他果然被瞪了一眼。
可惜那含着一包眼泪的白眼显得非常没有震慑力。
于是滕吉的不体贴依然继续:“我又不瞎.....也不是聋子,我不可能不知道你在哭啊......与其这样憋着,你难受,我也难受,不如你大哭一场好了。”
滕吉挺真心实意的:“反正我也没见过别人哭地狠的样子,不然,就你哭给我看看?”
容小龙:“......”
滕吉这番做派,落到容小龙的眼里,和他之前在戏文中,说书中看来听来的那些调戏良家妇女的泼皮做派一般无二。而且这番做派,滕吉还做的很不熟练,有一种强行而来的生拉硬扯。
之前容小龙不知道那些泼皮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如今,倒是有了具象化的脸。
容小龙之前还觉得那些被泼皮流氓几句话就气哭的小姐女儿有些娇气。如今想来,是他置身之外了。
因为现在,面对一个具象化脸谱的泼皮流氓,容小龙都要被气哭了。
他果然立刻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