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不对劲的激发,并非是因为这缓解疲劳的热水。
而是隔壁忽然起来的若离的声音。
刚刚屋中吵闹,并没有仔细听闻隔壁的动静。如今厢房安静,只留下水声和自己的呼吸,隔壁的声音反而显得清楚许多。
若离在和谁说话:“.......一吊钱?你怎么不去抢?”
那对话的声音也极为耳熟:“小客官.......这是本店的常规价格呀。洗衣服呢,一吊钱,跑腿买菜呢,也是一吊钱,做饭呢,还是一吊钱!”
若离说:“那如果我要一顿晚饭呢?”
“那还是一吊钱啊?”
“一吊钱包括食材吗?”
“当然啦!”
“那为什么我要你去给我买菜我自己做就还是要一吊钱呢?”
“......那是本店的规矩啊.......”
“那你们本地那的规矩不合理嘛!”
“.......那不合理也是本店的规矩........”
若离的声音骤然拔高:“本店的规矩本店的规矩,我看你们店最大的规矩就是黑!”
那伙计一副听不懂的样子:“黑吗?不黑啊......这还没到中午呢.......”
然后那伙计就没声音了,继而传来咚咚咚的下楼声音,不多一会儿,又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想必若离也是无可奈何地出了一贯钱买了一桶洗澡水。
........
容小龙没听到隔壁的水声,他愣在了那里。头脑耳朵全是一片空白的。
这个伙计,未免腿脚太快了点吧。
容小龙有心事,洗的很慢。他甚至听到了隔壁若离一边嘀咕黑店和败家的自己一边下楼,然后开始搓衣服的是时候,那个伙计的身影才重新出现在那石桥方位。他冷眼看着那个伙计慢吞吞的走回来的。
伙计敲门,开门,看到穿着湿漉漉的寝衣的容小龙用一脸冷淡的表情看他。视线直勾勾的,看得伙计老脸一红,怪不好意思的。
伙计有点心虚,咬咬牙,把手上的蜜饯包连同衣裳都放到了桌上:“看,买一套成衣,送一包蜜饯!”
容小龙:“.......呵。”
伙计自觉心虚,抱起换下来的衣服就跑。自作主张替容小龙下单了洗衣服务。
容小龙在房间里发呆不出来。
若离衣服快洗好了的时候才看到那个伙计也端着一盆衣服到水井边挽袖子。他甚至还带了个小竹凳和搓衣板。
若离一看到那盆里属于方式纹路的衣服就给气死了:“他居然下单洗衣服!”
苍天,简直是人性的泯灭和道德的沦丧!
他们说好了来这个破镇上解决装神弄鬼的事情,以此开启赚钱的大业作为行走江湖的经费。结果一个铜板还没见到,一块银疙瘩和好几贯钱就没了。那是好几贯钱,不是一个钱!
若离要气晕了。
那伙计赚了钱,搓衣服搓的很是痛快。当然了,老话有说么,有钱能使鬼推磨。
而这句话落到容小龙眼里,也可以解释为:有钱能让神洗衣。
.......
容小龙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神仙给他洗衣服。真是稀奇。
若离也觉得稀奇,她的稀奇和容小龙的稀奇不一样,她纯粹是觉得容小龙今天脑子进水了。
“你先是不管青红皂白的,非要住进这个黑店,还给了这个黑店这么多钱,如今脑子还坏了。要不是你我一路而来,我还以为你是给这个黑店叫保护费。这佛妥山上幸好没有土匪,否则我会以为这个黑店是土匪开的。”
“我们确实是在叫保护费,”容小龙的眼神从刚刚若离上楼到现在,一刻都没有离开那个灰袍的伙计,所以从头到尾,容小龙一直用后脑勺对若离说话,“这个镇子,只有这个客栈是干净的。”
若离不解:“这镇子,只怕只有那个黑店是不干净的吧?我之前可是借宿过这里的。”
容小龙也想起来这事。他终于转头:“你借宿的是哪一家?”
若离指了指一边:“客栈对面,石桥那边,有一家成衣铺,铺子里的老板娘。”
容小龙重复她的话:“成衣铺的老板娘?石桥那边的成衣铺的老板娘?”
若离一头雾水,还是点点头。
那成衣铺的老板娘是个美貌的少妇,也是若离到这个绿萝镇上第一个认识的人。那美貌少妇是个自来熟,一见面就夸她的裙子好看,料子新鲜,几乎把若离从头夸到了脚。如果是旁的大娘大婶之类,或许若离还会觉得烦人给予冷脸,但是世上不管男女,皆都是看脸。
那个少妇确实美艳动人无比。明眸皓齿,桃面蜂腰,简直可以说是貌美如花。
这个平平无奇的小镇上有个如此美艳的少妇,实在是令人吃惊的事情。若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几句好话给灌了迷魂汤了。居然就跟着她去了铺子里投宿了。
容小龙对若离这种见色起意的江湖经验感到很无语,他问:“那,是不是也是一贯钱?”
若离当然摇头:“人家又不是黑店!不过我走的时候,偷偷留了一支发簪作为谢礼。”
容小龙非常同情看她:“那发簪,可不止一贯钱。”
他指了指在水井边哼哧哼哧洗衣服洗的非常起劲的伙计:“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少妇应该和这个伙计,是一伙的。或者说,那个少妇,就是这个伙计一直留在这个破烂客栈的理由。”
若离:“.......这江湖套路也太深了吧?”
江湖套路不深,怎么叫江湖呢?
这恐怕就是老人常言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吧。
抱着‘是鬼就抓,不是鬼就偏一顿酬劳’想法的少年少女,还未来得及展开行动,就被这个江湖先上了不是免费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