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可能没有完全居中的云,也没完全对成的一片叶子。可是这天下,这江湖,赵家必须绝对中立。
什么叫绝对中立呢?
就是两方门派相杀,即便是其中一派是赵家家主的红颜知己,他都要绝对公平,看看谁家死的人多,谁家活的人少。
绝对的中立需要绝对的冷酷。
而如果到时候容小龙被朝廷和江湖两方追击,江湖上的人煽动要把容小龙拖出去交给朝廷,作为中立的赵家该如何呢?
是力保扶弱,还是跟着踩一脚?还是少数服从多数?
这个赵家不可以直接下结论,还需要另外根据实际情况去考量。
反正赵家不可以斩钉截铁表示他会永远站在容小龙这边。即便是知道以容小龙的为人,不可能会做出那些诬陷的事情。
当然会有诬陷,江湖人最讨厌仗势欺人以多欺少,这些陋习都是江湖人留着去数落和瞧不起官场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吏的。他们如何能落人口实?这既然要群多去欺负一个落单的,当然要数落一些罪状。
当然,无事生非,无中生有,欲加之罪,也是江湖人所鄙夷的。
可是,如果无事生非无中生有欲加之罪的前提是保护江湖平稳安乐,这好像一切就功过相抵了。
江湖人就是这样去自我安慰的。
赵帛是江湖世家的子弟,他虽然还算是天真,可是不至于天真到觉得江湖人是完全磊落光明的存在。
他也跟着若离扭头去看了看容小龙那个位置:“他毫无准备的出现在这个世间,这个江湖,真是为难他了啊.......”
是啊,好为难。
这世间万全准备,只等候那个人出现,那个时机成熟。可是说白了,容小龙就是那个人,容小龙就是那个时机。
他出现了,他的双眼也打开了。
可是,他没有准备好。
然而这一切,被蓄势待发,等候良久的那些人,忽略了,无视了,回避了。
他们不在意。
他们只是要一个容氏的人罢了。
那个人只要姓容就可以了,只要开了眼就可以了。甚至可以说,他最好最好,一无所知,天真愚蠢,任人摆布。
最好一个木偶人最好。
而且,要是一个听话的,毫无灵魂的木偶人。而不是像当初容白手里的那个,容白矜矜业业,一步一步,稳稳当当把那个木偶送上了龙椅。
王座好像是一个开关。或者说,是个可以把灵魂注入木偶的魔鬼。
穿着龙袍的木偶坐上了龙椅,忽然就生动了起来。
生动的一个表现便就是他会做主了。
他做的第一个主。就是灭了容氏的满门。
多有意思啊。
其实仔细想想,那个王座不一定只是特质王座。它是权利的象征,是财富的来源,是一切的开始。
它可以是王座,可以是宰相,可以是一个国师的位置,或者说还可以是一个身份,一个江湖地位,一座金山,甚至一箱黄金。
皆可以成为复活木偶杀死牵线人的契机。
牵线人不一定会舍得弄死他精心培养的完美木偶。
可是对于木偶来说,一个牵线人不过就是几根束缚它的,牵引它的线条而已。
谁能预料得到木偶的动作呢?大家一心一意的都盯着牵线人的举动,大幕没有拉开的时候,大家连一丝的眼神都懒得分给到木偶身上去。哪怕是那木偶的手上拿了一柄匕首,观众也不会有什么危机感。
谁能料到木偶会忽然挣脱牵线人的制衡,谁又能料到木偶会忽然动作,把那柄匕首捅到牵线人的脖颈动脉上去的呢?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
观众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无人阻拦,无人出声,也无人质疑。
可是谁又都不是瞎子。
木偶杀了牵线人。
木偶能登场,能上台面,都是因为牵线人。可是如今呢?
木偶杀了牵线人。
不必去堵悠悠众口。
因为悠悠众口不敢张扬——台下牵线人的血还没干呢。
赵帛心里说道:“如果说一开始容白当时就是做了牵线人,陛下就是个木偶。这点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其实从一开始,那个木偶就有了灵魂的。”
表面上看,是老皇子当时被容白这个牵线人牵引着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王座,可是其实从头到尾,那个木偶的眼睛里都是闪着光的。那个光,就是王座的颜色,金光闪闪,尊贵非常。——若非是木偶本身对于王座的渴望,若非本身木偶的欲望,即便是牵线人所有牵引,那个木偶也不会如此顺畅的抬起走脚,看着轻快又稳健地,一步步走向那个最终的目标,那个王座的位置。
而容小龙也是一样,那么多人,那么多方的势力想要让他成为木偶,他们来做这个牵线人,也得容小龙配合啊,配合这些人,配合着这些欲望,抬脚,抬手,步伐轻快,稳健地,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一双脚一路往前,一双眼睛永远直视,不见周围硝烟弥漫,也不见脚下血流成河。
他要陪着牵线人一路走到最终的繁花似锦烈火烹油。
然后等到最后,看看到底是谁,才能把谁,推倒那片火海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