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帛醒来之后,天光大亮。
他们已经不在那个破败的宅子里面了。而是来到了位置不远的赵家的隐庄。
赵家在江湖上被传闻为富甲天下。
既然赵氏的族人没有避讳或者反驳过这个说法,那么就应该拿出来一点派头来。吃穿用度的不光是在家里不能落下,出去闯荡江湖,能有一口燕窝吃就别去吃干的。
很多地方都有看着平常的庄园或者或者酒楼。看着普通平平无奇的。其实里面内里自有乾坤。
赵帛就在这‘乾坤’里面醒了过来。
这个乾坤所在地,叫‘春来镇’。
赵帛知道这个镇子。
“我们在春来镇啊......哦对,这里距离春来镇确实挺近的......不过我老忘记这里。”
赵帛刚刚醒来,揉着眼睛,找容小龙要水喝。
容小龙给他从炭炉上滚的水壶里倒了一般的沸水,又倒了一半凉茶,兑成了一杯温水给赵帛喝下去。
他舒服多了。
“炭盆烧的也太大了,嗓子眼都冒烟了.......”赵帛嘀咕,他左右环顾了一下,“春来镇啊......看来我们到了隐庄来了。——我当时也傻了.......当时就应该来这里,横竖就没有往那边想。”
容小龙看赵帛一脸懊恼又软绵绵的样子,抿嘴笑了起来。
别说赵帛老忘记这里了。就连赵小楼也是每年打理一番账目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在春来镇还有个隐庄。
容小龙说:“赵家主也是这么说的......春来镇......春来镇.......名字听着挺好听的。怎么你们就老是忘了这里呢?”
赵帛刚刚醒来,精神挺好,他感觉自己的困意还没有到。就懒洋洋的卷在被子里笑:“名字好听有什么用处啊?春来镇除了名字好听之外,还有别的吗?”
容小龙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就是个普通的小镇子。
有庄稼,有山,有水,有绿林屋舍,鸡犬相闻。仅此而已。
“可是为什么要叫春来镇呢?听着名字,像是春风一度桃花开的意思。”
赵帛听了之后笑了一下,他笑得有点夸张,以至于扯到了嗓子——他睡很久,很久不喝水,以至于嗓子都哑了,刚刚一杯温水根本不能缓解更多。
以至于赵帛的大笑就呈现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不仅如此,还咳嗽了半天。
引的容小龙给他拍背。
好容易顺过起来,赵帛就说:“果然是文人想法.......你不是说你没怎么念过私塾?怎么经常听着你言语里诗词歌赋名人典故的张口就来啊?”
赵帛说:“我之前和你讲很多的旧事典籍之类,也不见你脸上露过一丝不明所以的困惑过。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你知道你这种什么都知道有个成语可以解释吗?”
“什么呀?”
容小龙也学着赵帛嘴角的弧度弯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学不来赵帛那种自然的带着撒娇的模样。
他很早就注意到,和他一样年岁的赵帛,是会撒娇的。
赵帛会发脾气,会撒娇,会示弱,也会大哭。
他也会发脾气,会示弱,也会当着没见过几次面的方卿和就流眼泪。
可是他不会撒娇。
赵帛可以对赵小楼撒娇,对卫华撒娇,对闫大夫撒娇,甚至刚刚醒来对着自己说话的时候也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憨意。
很可爱。
似乎他本能就不怕有人会拒绝他。
他一撒娇,想要什么都会有,想做什么别人都会顺着他。他从来不会考虑有人会不喜欢这样。
真好。
容小龙很是羡慕。
赵帛不会读心,当然也不懂容小龙如今的思绪早就跑远了。
他认认真真回答容小龙:“是博览群书啊。”
这个容小龙可不敢当:“这不是用来形容那些大家泰斗的么?或者是什么翰林院的学士,文状元之类的。”
“谁规定的?”赵帛不服气,“博览群书,和读书破万卷这事又不是为了去考功名的.......为官的不一定才华斐然,江湖人也不是人人草莽。各人所好罢了。”
赵帛说:“皇帝也可以喜欢做木匠,武林盟主嘛......说不定最爱酿酒。”
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可乐在哪里,赵帛忽然就笑了起来。
容小龙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的。
等他好容易喘过气来,容小龙这才问道:“我看赵家家主的性情,既然春来镇平平无奇,为何要把隐庄选在这里呢?”
赵帛说:“因为便宜啊。”
容小龙:“......”
这还真是实话的。
当年赵帛的父亲,也就是赵小楼的哥哥买下这个春来镇的半条主街的时候,花了都不到二十两银子。
这对于赵家来说,简直相当于白送的。
“不过后来去为了盖隐庄,修路,然后整理店铺,把自己的人手安插进去等等,花了将近五百多两。”
“五百多两?”
容小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五百多两。
赵帛很自然的点点头:“五百多两还不一定够呢。你想一想算一算就知道了:隐庄要盖起来,其实就等于是把买来的烂房子推了重新盖的。这个破村子能有什么好木头?都要运过来的,二十多年前的时候,这里,破的一脚下去,烂泥等到小腿。那要运来东西,是不是先地把路修了?”
容小龙点点头。
“修路这事情,从古道今,都是一笔大支出的。”
赵家花了不到二十两,买了一个小镇子的半条街。
然后花了将近两百多两去修好了整个镇子到驿站的路。这是不得不修的。
赵家的庄子在如何的低调,也得是个像样的宅子。可是这个春来镇举目望去,哪里有一个像样的宅子?搭个新的屋子在这个镇子上,一眼就被瞧见了,还隐庄呢,不惹眼就不错了。
——春来镇名字听着好听。但是十几年前名声非常差。几乎外城的人只要听了是春来镇的人,都要皱眉头。
因为春来镇穷,年轻人都留不住。就连县令都羞于承认这个镇子。这个镇子的年轻人带着小孩和女人往外跑。有的老人也跟着。
做什么呢?乞讨和偷盗。
老人和还不会走路小孩就去城里要饭,做可怜状。女人呢,有姿色的就去卖春,男人和小孩就去偷东西。有的生的五大三粗的,干脆去做拦路抢劫的营生。
反正过一日就是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