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闵昇呵笑一声,有点儿讽刺似的,“前些年你妈活着的时候就找人跟我算过一卦,说我这个人子女宫凹陷,跟儿女的缘分浅,我还不信。但是没想到咱们爷俩儿几年不见,竟然生分到这种地步了。”
胡沅昊一点儿都不想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他突然站起来,气势汹汹地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老父亲,仿佛一头兽,随时准备撕咬下去,“你没资格提我妈!”
胡闵昇一点儿不示弱,“我为什么不能提!你妈躺在病床上一年半,是我伺候她吃喝拉撒,是我给她端屎端尿,临了也是我一个人守在她病床前看着她咽了气儿,闭上眼,你在哪儿呢胡沅昊,这时候你跑出来为你妈抱不平了,早干嘛去了!”
胡沅昊根本就不觉得自己亏心,他不是离得远吗?他不是抽不开身吗?他妈死,他也是伤心得跟什么似的,听听老头儿这话分明就是找茬。
“那是我亲妈,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陪伴她左右,我也难过。”
胡闵昇冷笑着点点头,“对,你是身不由己,你妈也这么说,她到咽最后一口气都在替你着想。昊子啊,我是真希望你能问心无愧就好。”
胡沅昊这才感觉到不对,怎么就被老头儿牵着鼻子走了?他是要跟他谈他妈的问题吗。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争论起来有什么意思。
“我是对不住我妈,但是我把她放在心里。可是你呢?说什么伺候了她一年半,你是心甘情愿的吗?如果不是怕落个陈世美的名声,怕自己晚节不保,你会伺候她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你要是心里有她,你会这么快就急不可待地找人再婚?”
在胡沅昊的印象里,父母的感情本来就很一般。他母亲强势,他父亲典型的工作狂,常年不着家,但是他们是夫妻,他妈病了他胡闵昇就有义务照顾她,他要是抛弃病妻,不是等着让人戳他脊梁骨?在机关单位工作了一辈子的人,肯定爱惜自己的名声。
所以虽然没提过,这个认知在他心里一直就有,而且认定了就是这样的。
他找老伴儿,胡沅昊也不意外,可就是不甘心。
但是胡闵昇听了这混小子的话,完全傻在那儿了。他甚至反复咀嚼了好几遍,才回上味儿来,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吧?原来在他亲儿子的心里,他就是这么不堪啊。
他觉得真的没有必要再跟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再争论下去了,他颓然地冲胡沅昊摆了摆手,“你走吧,什么都不用说了,从今天开始我没儿子你没爹,咱们互不打扰,老死不相往来吧。”
胡沅昊愣了愣,心想这老头儿是真绝啊。
这就要把他轰出家门了?
可他凭什么!
胡沅昊呼啦一声把茶几上的杯杯盏盏果盘给掀到了地上,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胡闵昇,“要走也是你们走!这个家有我妈的三分之一,也有我的三分之一,凭什么被你一个人平白送给那些不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