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鬼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要是再闪到老太太的腰,可就得不偿失了。他赶忙回手扶住了一边的料方。
“哎,你不是松手了吗,咋又回来了。我这撑得住!”老太太不满。
“您确定没问题?这百十斤倒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李鬼试探着问。
“本来刚才都立住了,你安心去找这第三只脚就成。现在倒好,还得再找一次这平衡点。真是成事不足。”老太太喘着粗气说。
李鬼不敢吱声,更不敢顶嘴。他再次轻轻的松开了双手。这次料方晃了两晃才稳定下来。
他看了一眼老太太,见她有些吃力,身子歪斜着,努力对抗着料方带来的拉力。
李鬼不敢怠慢,一个健步冲过去,拿起了第三根料方,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拖住了摇摇欲坠的框架。
还好。老太太扛住了。这第三根料方装好,这架子基本就倒不了了。剩下的这根,李鬼优哉游哉地装好。架子的雏形终于搭好,就放置在靠近偏房的那个角落,向阳,不占地方。
葡萄架设计很简单,四根方形的柱子,粗壮结实。柱子顶端横放着一长方形的架子,架子之间每隔二十公分钉着一根木头横梁,就像一排横卧的梯子。这样葡萄藤蔓可以顺着梯子隔档,爬满整个平面。夏季一到,庭庭欲盖,正好遮阳;冬天叶子落了,阳光顺着隔档和藤蔓缝隙透过来,亦可沐浴阳光。
老太太坐在凳子上,看着李鬼辛苦一天的杰作,满意地笑了。
“没想老伴生前的愿望,在他走后这么多年,被一个外乡来的租住客给实现了。”老太太突然控制不住情绪,竟然老泪纵横,让人唏嘘。
李鬼被这一幕吓着了。赶忙过去询问。
“靳老,刚才是不是扭着哪了?哎,都怪了,就不该让你给帮忙。”李鬼说。
“……”老太太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擦着眼泪和鼻涕,一边转过身,对着李鬼直摆手。
李鬼不敢靠近也不敢远离,愣在那边,不知所措。
老太太调整了一下情绪,把花白的头发捋了捋,转过头来。
“唉,人老了,就爱想起往事。你们年轻人可别笑话。看着你帮我把这葡萄架给搭好,我是高兴的。小李啊,真的谢谢你啊。”老太太讪讪地笑了笑。
“嗨,您吓我一跳。我当您受伤了呢。这人年纪稍大,骨头脆,刚才确实捏了一把汗。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啊。”李鬼关切地问。
“不用,不用。我好着呢,硬朗的很。不信我走一圈让你看看。”老太太心情好,拄着拐在院子里来回走着,边走边说:“看吧,我说没事吧?”
李鬼哈哈笑了。
“靳老,您可真逗。快歇着吧。我这边活还没完呢。”
“行吧,你自个儿折腾去。我呀,给你做饭去。”老太太也闲不住,拄着拐进屋找米去了。
李鬼的工程其实只完成了一半,他还要给架子上漆。这很关键,如果架子不上漆,日晒雨淋,过不了两年整个架子都会烂掉。现在气温高,天气晴朗,这会刚好下午日落时分,日头不会直射,是上漆的好时候。这会上好漆面,一晚上能干到七八成,第二天早上再上一遍,防雨应该没啥问题了,要是为了保险,第二天晚上再上一遍。三遍过后,肯定油锃亮滑,经久耐用。
上漆是个细工活,先得用粗的砂纸挨挨打过一遍,然后用细砂纸再打一遍。这还不行,得用腻子粉再刮两遍,晾干后,再刷漆。
李鬼很专注地打磨着他的作品,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偶尔他会放下砂纸,把刨子的刀片卸下来,在某一个地方轻轻再修饰一下,在他眼里,容不下一丝一毫的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