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起的很早,五点钟,天还没亮。上了年纪后就睡不了懒觉了,睡久了浑身疼,还憋不住要上厕所。
他轻手轻脚起床,去了偏屋。火炉里的燃料已烧尽,只剩一些碳火还在努力释放着余温。
“再晚一点来看你们,就给我撂挑子咯。”老马对着即将熄灭的炉火说。
他走出偏屋到外面抱了一抱干柴进来。
“得伺候好你们,我知道你们喜欢干柴,好烧。可干柴又不经烧,你们可真够难伺候的。”老马一边添柴一边说。
烟道自带吸力,干柴加进去一会就自己燃起来,火苗窜出老高,老马便又加了几根湿柴、粗柴,这样会烧得久一些。
“这下好了。没有你们,这冬天还真没法过。”老马拍了拍手,坐下穿上了袜子,换了鞋。
他打了一壶水架在炉火上方,从侧墙上取下烟袋锅,装了一袋旱烟,吧嗒吧嗒地抽起来。每吧嗒一口,就有个红点印在他瞳孔里,一闪一闪地跳着舞。
老马使劲地咳嗽起来。
平日里没人,老马就对着炉火说话。天没亮之前,老马都会坐在火炉旁的圈椅里,一边抽旱烟,一边等水开。一袋烟过后,水就热了,温度五十来度,刚好洗脸。
老马起身,把水壶里的水倒进脸盆里,先将毛巾扔进去烫着,然后再接一壶水挂上。
滚烫的毛巾经老马的手一扭,再热气腾腾往脸上一铺,便足够唤醒新的一天了。
三茬过后,胡茬子也烫软了,老马拿出刮胡刀开始刮胡子,他刮的一丝不苟,直到整个下巴摸起来光溜溜后才满意地停下。
在老马这,早晨的时光很慢很悠闲,这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世界,别人走不进去。
收拾利索,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山顶的早晨来的特别早,再过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样子,太阳该出山了。
老马端出脸盆,将带有余温的水一股脑泼进门前的藕田里。藕田便立马起一层细细的雾,随风又飘散开来。
藕田已经干涸了,荷叶也早已干枯,只留下半塘横七竖八黑褐色的荆条斜插在泥土里,提示着老马下面有又白又胖的莲藕。
老马站在藕田埂上,使劲儿清着嗓子,总算把老早就要咳出的浓痰清了个干净,不禁周身舒泰。他伸了个懒腰进屋,该做早餐了。
早餐是杂粮粥,主材是玉米面,加绿豆和豌豆点缀,加白碱少许,同煮,粥就变得又糯又稠。
放在往日,老马有粥就够了,配上咸菜丝,早点就打发了。今天有客人,他还专门打了个饼,炒了土豆丝,捎带把昨天吃剩下的兔肉热上,早餐就变得丰富起来。
老马叫醒王丹平和刘灵灵,这两个家伙睡得正香呢。
吃罢早饭,二人告别老马。刘灵灵要回去上班,不敢耽搁。临走前,老马装了几条腊鱼非让刘灵灵带上。
“马伯伯,我们下次还来,还在您屋里住,暖和。”刘灵灵嘴上笑着,眼里却有泪花。
“来好,来好。”老马嘿嘿笑着挥手。
“马伯伯,您还缺啥,下次我一并带过来。”王丹平问。
“啥也不缺,就缺个陪我喝酒的,人来就行。”老马依旧嘿嘿笑着。
“好,下次我带酒过来。”王丹平说。
“回吧,回吧。”老马挥手。
刘灵灵扭过头便往前走,王丹平在后面追。
“你慢点,上班来得及。”
等王丹平追上时,才发现刘灵灵已泪流满面。
王丹平心里也不好受,老马太孤独了。独自一个人守着这么一个废弃的水库,守着这么个监测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何时是个头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