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领着四名军士,充作嬴政的护卫,两人在前,两人在后,一道前往洗浴之地。
“蒙恬,你今年几岁啦?”嬴政不住的看向紧跟在右肩后方的蒙恬,特别是蒙恬腰间金光闪闪的青铜宝剑,颠沛流离这么多年,嬴政只在梦里见过冰寒剑光,却没有亲身抚摸过真正的宝剑。心里惦记着蒙恬腰间的宝剑,嬴政很想拿过来把玩一番,可嬴政这个时候还没有习惯上位者的王者气息,只能先行开口,和蒙恬套套交情。
蒙恬心里正想着怎么和嬴政搭讪,乍一听到嬴政开口,心里松了一口气,面对未来的千古一帝,蒙恬平白了给了自己太多压力。“我今年刚好九岁,生于昭襄王四十八年,正是长平之战的时候。”蒙恬尽量打开话题,不仅报了自己的年龄,还提到了长平之战和秦昭襄王。
“这么说来,你我还是同一年生的呢!”同龄更能拉近两人的距离,嬴政觉得,刚刚回到完全陌生的秦国,能交到蒙恬这样的朋友也很不错。他童年时的好友姬丹,想方设法回到了燕国,嬴政的心灵,早已孤寂不已。“阿母告诉我,我是在高大父四十八年正月出生,算起来,我今年也是九岁。”
嬴政说起话来,带有浓重的邯郸口音,好在秦赵两国常年交战的同时,两国之间的交流很频繁,不少赵国民众,为了躲避战祸,携家带口逃到了秦国。蒙氏的门客家将,没有门第国别只见,既有投奔蒙骜的齐国故旧,也有不甘于现状的赵国宾客。蒙恬能听懂嬴政的邯郸话,也能将就着说。听到蒙恬改用邯郸话和他交流,嬴政心里更加放松,话也多了起来。
“只是这几年来,秦赵两国几乎年年交战,我和阿母的日子可不好过。”回想起过往的颠沛流离,嬴政心里有些伤感,更有些气愤。恨异人抛弃了他们母子,也恨赵国人拿他们母子撒气,不由分说的杀了赵姬的母家一族。
“战国乱世,国家与国家之间相互攻伐,为了国家生存,赵国人也是急了。不过,秦国也不好过,兵源、粮食消耗了不少,两国都想先歇口气。”嬴政能取得后来的成就,里面还有赵国人的功劳。孟子的那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心志,苦其筋骨,说得还是有些道理。流落邯郸街头,赵国迫害,朝不保夕,嬴政的心性变得特别坚韧。没有感受到赵国人的恩惠,嬴政自然对赵国没有多少感情。蒙恬记得,后世的欧洲,从普鲁士回到俄国的某个帝王,把自己当成了普鲁士的臣民,处处维护普鲁士的利益。
“邯郸之战的时候,我曾亲眼见到不少赵国人死在我的面前,有男子,更有老弱妇孺,缺粮的时候,甚至有人偷偷煮食刚死不久的尸体。”嬴政压低了声音,叹了一口气,“如果天下只有一个国家,就没有国与国之间相互攻伐,人们也不会遭受战乱之苦!”
额滴个乖乖!不愧是热衷统一事业的嬴政,才九岁,就有意识到,天下当归于一,列国并立,正是战争的根源。想想后世菜鸡互啄的欧洲,国家那么多,经常打仗,本就是相当正常的事,欧洲人都见怪不怪。正因为亲眼见识过战争的残酷,嬴政心里才有朦胧的统一意识,那就是以战止战,还天下一个太平。
“公子说得不错,列国征战了这么久,百姓死亡无数,如果天下能够统一,各国之间就再也不会打仗了······”
蒙恬心里还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与嬴政的一番对话,嬴政心里的统一意识才会更加明晰。天下纷争不息,以有王侯,或许,现在的嬴政,想法不会那么明确,但至少却对列国分封体制有了抵触的心思。
蒙恬紧跟着嬴政,两人边走边聊,嬴政这个时候的地位还没有明确,要回到咸阳之后,经过一番斗争,才能登上王太子之位。嬴政有意从蒙恬的口里了解情况,蒙恬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仔仔细细的向嬴政介绍着秦国的风土人情。末了,嬴政如愿以偿的开口,从蒙恬手里借过寒泉宝剑,细细把玩,爱不释手。
大荔县人口过了万户,大荔又是县治所在,城内的街道宽阔,行人自觉的走在两边,只有公事在身的人,才能使用正中央的道路。如此一来,办理公事效率提高不少,可如果有盗贼偷袭,却会成为醒目的目标。
街道的转角处,一处酒肆的二楼,临窗的位置,三双眼睛,冷冷的盯着缓缓前来的嬴政一行人。这里是前往高等贵族沐浴之地的必经之地,他们早已守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