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大军南归,进驻邯郸,这座中原大地的繁华国都,再一次焕发出了蓬蓬勃勃的人气。
普通的邯郸人,瞧见秦人鳞次栉比的森严军营,络绎不绝行过街头巷子的秦军士兵,恍然接受了邯郸彻底陷落的现实。
以前,邯郸人见蒙恬兵少,心里还存着些许的念想。现在,丞相投靠了秦国,末代国君赵迁又是那么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大感失望之下,没了受到蛊惑后蠢蠢欲动的心思。
“赵国没了,日子还得继续。虽然秦人的态度高傲了些,总算没有随意闯入民居,行那奸淫掳掠之事。”
私下里,想起赵国曾经的风光荣耀,邯郸人总会在自嘲中悄然叹气。
曾经的山东第一军事强国,成为了首先灭亡的战国,那股强国的尊严感破灭的感觉,深深地刺痛了不少赵人的内心。
如果从来没有得到过,等失去的时候,赵人不会觉得那么痛苦。早在赵氏尚没有独立建国的时候,赵家一直跻身晋国卿位,权势极重,向来习惯了对他国颐指气使,高高在上。
春秋时期,鲁、卫、郑等不少小国的国使到了晋国,无不小心奉上礼物,殷勤走访晋国六卿。赵家的宅邸里,装饰着来自各国的贵重礼物。
等到赵氏立国,正式成为诸侯,虽然一度位于魏国的影响下,但魏惠王的时代落幕后,赵国攻灭中山,成为山东六国中最强大的国家。
“只有咱赵人,才能打得西边的虎狼之秦狼奔豕突。”
阏与战后,面对山东来的各国商旅,赵人招待的时候,挺着身子,自豪的拍着胸脯,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那个时候,赵人面上的高傲,就像现在迈步在邯郸街头的秦军士兵。
想到曾经齐国人面上敢怒不敢言的尴尬神情,赵国人心里的挫败感,久久挥之不去。
恰在这个时候,一个消息的流传,在赵人的心中掀起了波澜。
“你听说了吗?秦王正在前来邯郸的路上?”
巨鹿郡一处乡下的村落,几个赵人聚在茅草屋下,神神秘秘,压低了嗓音。当中的一人,三十五六岁左右,宽脸大耳,虽着布衣,却掩饰不住那人眉眼之间的富贵之气。
“消息是从邯郸传来的,确定没错,当年的小秦王,狼狈离开邯郸,现在想要回来炫耀一番了。”
“说到这里,据说曾经吕不韦府里的歌女赵姬,这次也会回到邯郸。”这人似乎曾经亲眼见到过赵姬,说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隐晦的淫光。
“一个放荡的女人罢了,数典忘祖,这样的女人,赵国真是白生养了她。”另一人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口冷气,话语里带着惋惜与愤怒:“当年,公子嘉力促嬴政母子回国的时候,想的是赵姬身为赵人,去往秦国当了王后,心里面会记着赵国的恩情······”
“恩情?可惜啊,当年邯郸的民众,受到平原君门客的鼓动,群情凶凶,杀了赵姬的全家。”
这时,居中而坐的陈余嗤笑了一声,悠悠开口:“平原君养士三千,名满天下,不过虚有其表,比起信陵君来,当真是相去甚远。”
陈余曾经在信陵君门下就食,偶尔听信陵君谈论兵法,讲述治国之道,深深为之折服。那时,信陵君遭到魏安厘王猜忌,开始纵情声色,麻醉自己。只是不经意间发出的清醒之语,就彻底收复了陈余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