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共苦,战斗不休,为有列国并存,相争经年,寡人心甚痛之。今秦国得天命之显,天下归一,寡人不愿逆势而行,决定仰慕尧舜,行禅让之道,卸王位,以求天下止戈!”
章台宫内,富丽堂皇的朝堂上,芈仝居中而坐,努力保持着身形。
王座的右首边,令尹曾珉手捧书写在帛布上的王令,高声宣读。
秦军攻入寿郢的时候,留在寿郢的原楚国官员,没能及时投降的,纷纷丧身于战火。
“大王,臣有话说。”
谕旨尚未宣读完毕,座中的舒地封君,立即站了出来:“自三皇开世,五帝开拓,尧舜禹行仁治,夏商周三代建国,周朝八百年分封,列国并存,以为常态。大王万不可行禅让之举。”
舒地封君,投奔芈仝的时候,想着拥立新楚王,某一场荣华富贵。芈仝禅让王位,以楚归秦,他们这些从龙附凤的人,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啊,秦人答应支持大王归国即楚王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舆论汹汹,秦人定不会公开食言,大王不必惊慌。”
衡山君附和着说道。他以为芈仝担心,秦人会卸磨杀驴,才急急忙忙的做出这样的行为。
“大王,臣等麾下,尚有十万敢战之师,个个效忠大王,大王可心安!”
钟离君拍着胸脯,瞪着眼睛,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钟离君一门,世代习武,私兵精锐,只是与项氏不和,才没有加入项燕的大军,只是派了一些徭役出去。
“大王,不可禅位。”
“秦人相逼的话,跟他们拼了。”
“天下悠悠之口,秦人难道就真的不在乎了吗?”
坐在王位上的芈仝,见到麾下的臣子,突然变得气势汹汹,吓坏了,连忙坐起来,躲到随越的身后。
“左徒,这些人好凶,好吓人啊······”
蒙恬扶立芈仝为楚王的时候,随越、曾珉以陈郡故楚人的身份,得以成为芈仝最初的监护人。长时间相处下来,芈仝幼小的心灵,明显更加的以来随越、曾珉二人。
后来投靠的楚国封君,与芈仝见面相处的机会不多。难得的几次见面,随越严格按照国君会见臣子的礼仪进行,规规矩矩的交谈,哪里能得到芈仝的好感。
偏偏这些封君还没有什么话说,臣子面见国君,随越坚持礼仪,维护国君的权威,并没有什么不对。
汹汹叫嚷的楚国封君们,望着空空的王位,突然变得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过来,小小的楚王,哪里有什么主意,想来都是眼前的随越、曾珉在使坏。
“令尹,上扶国君,下治国人,唯有德有才者居之。曾珉,你诱骗大王禅位,有何居心?”
舒地封君指着曾珉的鼻子,破口骂道。
“尧舜行禅让,名声流传千古,德于后世,大王以天下万民为虑,德行深比江河,怎么能说我有居心呢!”
曾珉迎着舒地封君的手指,一脸云淡风轻:“何况,你们平常的时候,说起尧舜的禅让之举,不是满心崇敬吗?”
百家争鸣,儒墨道法,天下显学。儒家着书立说,宣扬上古尧舜之治,流传甚广,获得了人们的普遍赞同。法家之士,言谈变法,也不能公开否定所谓的三代之治。
“时移世易,尧舜禅让,乃是当时的善举,不适合当下的楚国。”
舒地封君,老脸一红,矢口否认道。
别人可以禅让,楚王可不行。
尧舜禅让的传说,不知存在于多么遥远的年代。有明确记载的记录里,燕王哙真正实施了一回禅让,差点亡了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