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历十五年。
深秋过后的朝陵城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天气却一天比一天寒冷。
城中家家户户屋檐下,结着一根根冰棱,太阳出来后,化成一滴滴水滴落下,正在逐渐变小。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们搓着手,哈着气,时不时的哆嗦一下。
站在这座古城的最高处周皇宫看的话,城中无处不冒着茵茵白雾。
不过她却没有那个闲心管朝陵人民的死活,就是天下人的死活也与她无关,她的心里只有他,她会为他扫清一切她认为的阻碍。
她今日穿着的也有些厚实,就像城中普通人家妇女一样的厚实,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华贵。
她以前在澹台家还未出阁的时候异常喜欢那些华贵的衣服,靓丽的装饰,可是当她打扮成她认为好看的样子去见他时,却被他厌恶了。
从此她就喜欢上了这样朴素,不知道是自己喜欢,还是替他喜欢。
御花园池塘里的金鱼可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它们只有七秒的记忆,现在它们喜欢聚集在桥下争抢着她扔下来的食物。
一名公公低着头,踩着小碎步小跑到她身边,头都没抬,就这样说道:“启禀娘娘,他已经进入淮安地界。”
她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依旧看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金鱼,撒着鱼食。
没有她的吩咐公公也不敢直身,只得这样弓着腰,行着礼。
“吩咐暗夜,年轻人的事让年轻人去解决。”她终于出声了,声音中的寒冷甚至超过了此刻的天气。
公公道了一声是,头放的更低了,退着走了十几米,这才敢回过身走远。
“娘娘,天气渐寒,凤体为重。”她身边同样穿着普通的宫女轻声说道。
普通的就如富贵人家的丫鬟。
她没有说话,不过倒是听了进去,宫女接过了她递的食篮,为她擦了擦手,两个宫女随着她身后向着‘长乐宫’走去。
那是她白天的居所,因为在那里可以陪着他,这样就够了,不过令她失望的是,今天他并没有坐在那个每天都会坐着的位置,她也知道他去了哪里。
临安殿,这个名字是以一个城命名的,那是他和她的故乡。
这座宫殿是整个皇宫的禁地,只有他可以出没。
“晴儿,你的儿子就快要到朝陵了,如今他也十五岁了,已经长成大人了,你要不要起来看看?”他站在水晶棺前看着棺里的她自言自语着。
或许他也不是自言自语,因为棺里沉睡的女子分明动了动长长的睫毛。
如果苏辰在此一定会认出她,因为他和她有着七分相似。
他知道她能听到他说的话,只是醒不来而已。
他还是自顾自的说着:“她的眼里还是容不下你的儿子,你也别担心,不管我和他有什么纠葛,他的儿子始终都算我的侄子。”
“作为他的二伯,我会护着他,不过雏鸟要展翅高飞始终需要磨练,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不会过问。”
他像是解释着什么,他也只会对她解释。
接着他对着她说着一些琐事,一些烦心事,一些伤心事,就像他们二十年前一样,不一样的是…少了一些开心的事。
让人难以想象这位有些伤感有些啰嗦的男子,正是整个天下最为尊贵的天朝圣上,被中州百姓称为禹圣皇之后最为圣明的陛下。
他说了很久,因为他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确定没有什么没说的了,然后他起身,看着她的脸,告了个别,轻轻的走开,轻轻的关门,就像是怕吵着她睡觉。
关好了门,他转过身,背着手,看着眼前的江山,脸上的柔和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无情,这一刻他又回到了那个坐拥天下,君临大地的大周天子。
……
昙花,这个昏暗到令人胸闷的地方就在朝陵的某一处,知晓的却寥寥无几,但是这里的人却有着响彻天下的名字‘血影卫’。
‘血随影动,昙花一现’血影卫的每一次出动都表示着一些生命即将消逝。
他们专为杀人而生,会替大周扫清一切阻碍。
几处微弱的烛火照亮了这个空旷幽暗的大殿,殿下单膝跪着四名黑衣人,今日暗夜大人只传了他们四人,他们四人是影卫中最年轻的四个,十四、十七、三十六、五十二,其中十七最小,他们的序号不是按年纪排列,而是按他们进入昙花的时间。
序号也就是他们的名字,是他们进入昙花时就伴随他们的名字。
十七今日没有蒙面,这才能看出十六七岁芳华,瓜子脸,双眉修长,明眸朱唇。头发在后脑处盘成一个发髻,以备随时可以套上黑色的头套,这本是一张碧玉秀丽的脸,配合上神态却异常冷酷无情。
她也知道她是婴儿时就被抱进了昙花,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原本叫什么,父母是谁,她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昙花里,受着地狱式的训练。
他们这个差不多年纪一起修炼的原来有三十多人,现在只剩下了他们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