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落脚的地方有很多，你也不至于……”

夏颜欲言又止，那隐藏的含义水凝自然清楚，她笑道：“夏掌柜是想说我也不至于做贱自己，放着那么多的地方不去，偏要找个青楼来落脚吧。”

夏颜脸微微泛红，她的确是这个意思，被水凝挑明了说出来还真有些尴尬。她发誓，她绝对没有瞧不起水凝的意思，只是在那种地方的姑娘，日子过得可都不怎么样。

“若不是走投无路，又有谁会选那么一个腌臜的地方？如果我爹娘、嬷嬷知道我在那种地方讨生存，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呢。可惜……他们在也看不到了。”水凝低下头去。

“他们……”

“一夜之间被人灭门，整个家中就只剩下我一人还苟且活着。”水凝叹息，“我在嬷嬷和仆人们的保护下逃了出来，那些人却不肯放我一条生路，满天下的追杀我。逼不得已之下，我只能选择在青楼藏身。任凭他们找遍天涯海角，也绝不会想到我会以女子的身份藏身在醉红楼中。本以为我这辈子再没有女子打扮的机会，真没想到哪怕是已经束发老天爷也没放过我。小时候为了保命逼不得已被当做女儿抚养，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些，却又要为了躲避追杀不得不重新穿上女装。那算命先生说的或许没错，我原本就该是个女子，只是老天开了个玩笑，错让我成了一个小子。”

夏颜本想出声安慰，可又觉得再提及往事实在有些不妥，便改口道：“既然有仇家满追杀你，那你此时恢复男儿身，不担心被他们找到吗？”

“我在醉红楼也有些日子了。”水凝给了夏颜一个安心的笑，“我特意用了本名接客，为的就是试探，却没曾想到始终没有人找上门来。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发现我的踪迹，怕是早就放弃了。或许，那些人早就把我忘了。”

水凝没告诉夏颜的是，他早已无家可归，就算没有了仇人的追杀他也没有离开醉红楼的打算。在那里待了那么些年，他早就对那里有了感情。反正也无处可去，更不知道离开醉红楼他还能做什么，索性就让他在那里度过余生，也算是报答当初妈妈们的收留之情。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再没有什么能够吸引他离开，直到他遇到了夏颜。

遇到了她，水凝才觉得自己那颗死去的心脏又重新跳动起来。

这么一个小小的姑娘，竟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着迷。

自从那日回到醉红楼后，他便茶不思饭不想，脑中时刻都是她的身影。

水凝觉得，夏颜一定就是他命中注定之人。

当然，这话水凝可不敢直接告诉夏颜。他也知道，她那样美好的姑娘，定不会看上自己这种怪异的男子。

所以，他没有太大的要求，只希望能时常陪伴在她身边，默默守护着她，这也是他唯一一次又了离开醉红楼的想法。

本以为这种愿望永远都无法达成，可没想到老天待他不薄，夏颜竟然主动提出要带他离开，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经过此事，水凝对那位算命先生的仅剩的一点儿怨恨已完全不见，剩下的只有感激。若不是他当年的建议，自己又怎么熟练的扮成女子，从那么猛烈的追杀中逃脱；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么顺利的接近夏颜，更取得她的好感；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么遇到命中注定，想要守护一生的那个人。

水凝早就看出，夏颜对所有的男子都带着一丝防备，对女子们可谓是体贴入微，和善至极。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还多亏了他那十五年被当成女子教养的日子，那些动作习惯在他脑中早已根深蒂固，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异常。

他本可以以女子的身份永远陪在夏颜身边，但他却不想骗她，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本来面目。或许，是对她抱有一丝期待吧，期待她……

想到这里，水凝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希望渺茫的事情，不想也罢。

交代完了原因，水凝便不再说话，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向夏颜。

“花公子，你……”水凝的目光让夏颜觉得浑身不自在，她顿了片刻，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在期待什么？”

水凝或许就在等着夏颜发问，对于这种问题竟没有丝毫的不满。

她话音刚落，便听他笑道：“夏掌柜，知道我的本来面目，您还会收留我吗？”

说完，水凝依然用满是期待的目光盯着夏颜。

“花公子，你已无仇家追杀，又是自由之身，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身，为何会想让我收留你？”夏颜不解。

“天下虽大，却没有能让我安心之处。”水凝笑了笑，“只有在夏掌柜的回春街上，才能让我有些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