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窈的做派一贯不扭捏。
她极为小心地觑了眼堂姐的神情,见林七许不动如山,眉眼波澜不惊,便学着她的样子垂了垂眼,再抬头,林舒窈慢慢道:“回夫人,母亲她有了身孕,十月养胎,月子后能否长途跋涉来京城,尚是两说。”
岁月不饶人。
这番话讲得不温不火,深得林七许的真髓。王妃一听便颇觉有几分意思。而李氏却莫名觉得有几分不舒坦,明明说得也不无道理。
她奇怪地审视了林舒窈一会儿,没有说话。
场面,突地冷清下来。
这时,谢儇难得地开了口,声音透着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凉凉地:“听说,你也有两个弟弟?”
来了。
林七许心头一惊。
要说林舒窈除了生得貌美外,最大的优势就是这两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了。都说长姐如母,从兄弟姐妹身上,能窥得不少痕迹。
一双弟弟能教养地如此优秀,侧面可以证实人品。
林舒窈讶异地看了眼谢儇,方微笑道:“是的。都随我来了京城,不过他俩忙于课业,同我相见的时辰不多。”
含蓄地点出弟弟的身份。
王妃是知道缘由的,索性说了:“母亲应该有所耳闻吧。舒窈姑娘有一对孪生弟弟,小了两三岁,一个已经是举人,另一个也是秀才。”
光从李氏的神情来看,是极其意外的。
林七许静静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此时倒感激地望了眼谢儇,却见她早沉默地低着头,神情难掩其近日的失落与灰心。
真是明珠蒙尘。
王妃的叙述平淡且真实,林舒窈连谦虚的话都说不出口,不过腼腆地笑着。心底对堂姐的感谢又上了一层,要不是当年堂姐一力相助,何来弟弟的今日。
“是为了秋闱?”李氏问,她又自我否定,“是大的考春闱?小的试试秋闱?”
林舒窈含笑道:“是的。”
李氏心底的考量又多了几分,不免愈发慎重了。她目光所及,不免能看见一直作木头桩子的林七许,自然而然想到了她那出类拔萃的弟弟。
“你们家,书都读得真好。”这话充满了喟叹和歆羡。
林舒窈轻咬贝齿,才低低道:“家世微末,除了科举,没其他路子了。”既是势弱,又是自豪,毕竟不是人人都能走科举的。
引出这些最要紧的关键后,后面的谈话就显得不那么要紧了。林七许一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大大方方地作陪着,眼神时不时地往谢儇身上转两眼,只听旁边的林舒窈神情越发明快,语调也轻盈起来,偶尔和李氏有说有笑的,显得很和睦的模样。
一场宾主尽欢的相亲愉快地拉下了帷幕。
王妃和林氏的作用差不多,在旁边可有可无地听着,稍微帮衬上几句,谢儇就纯粹是旁听生,一改往日的性子,静得诡异又可怜。
俩姐妹显然是有话要说,林七许识相地拉着舒窈去送李氏,一路上悠闲地走着,李氏只字不提此次来访的真实意图,林舒窈也只当不知道,讲着些浪费时间的场面话,二门也快走到了。
简单而言,这场相亲是第一次的试探和摸索。
头一回彼此都合意了,才可能接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