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来,万历四十八年。
王皇后病逝,万历重病缠身,只能卧床度日。
朱常洛一直陪伴在万历身边,寸步不离,这日挑了个合适的时机劝说道:“父皇,皇后娘娘已经西去三月有余,未曾入皇陵,还不曾享有谥号。”
万历抬抬手,示意身边的太监走近,拿起了一道早已书写好的圣旨,递给了朱常洛。万历说话间伴随着一阵猛烈的咳嗽,“这道圣旨,是朕的最后一道旨意,大明的传承就交给你了。你娘恭妃一辈子,是朕有愧,你切莫放在心上。”
朱常洛摇摇头,“儿臣怎敢埋怨父皇。”
万历欣慰一笑,“朕死后,圣旨所写即是朕的夙愿,一定要施行。”
“父皇旨意,儿臣定当遵守。”
“既然如此,那即刻去办吧,”万历抬手叮嘱道。
朱常洛不解父皇为何如此急促,转瞬间,万历悬在空中的手臂顷刻间下落,重重摔在床榻之上。
“父皇!”朱常洛猛的大喊一声。
站在殿外的太监闻声,扯开了嗓子喊道:“皇上驾崩了!”
宫中灯火瞬间被点燃,无一人可安稳入睡。郑贵妃听闻后,呆呆的坐在寝宫之内,双目无神,再是长久的寒冷。
她知晓,这辈子她最大的靠山,倒了。
旧皇驾崩,新皇登基。
朱常洛继位之后,在朝堂之上宣读了万历的遗愿,有一条竟是立郑贵妃为后!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礼部侍郎孙如游率先反对,这一条恐不能尊先皇遗愿。
朝堂之上,朱常洛高坐龙椅,盯着孙如游,呵斥道:“你反对先皇遗愿,可知罪?”
“臣不知罪!”孙如游双膝下跪,挺直了脊梁骨,正色道:“陛下若立郑贵妃为后,不和礼制,更有辱国本。”
孙如游之言极为骇人,朝堂上窃窃私语声一片,他们虽对先皇遗愿不满,但只肯写于奏章之上,不愿朝堂针对。
朱常洛神色稍有缓和,“不和礼制从何说来?”
孙如游述说道:“微臣熟读史书,历朝历代并无此先例。先皇早先封王皇后为后,乃是原配,且身份尊贵,是封后的唯一人选。再者历朝历代封妃嫔为后,乃是其子为帝的缘故。若皇上追封王恭妃为后,臣无意见,反倒会推崇追封事宜,以彰显皇上一片孝心。若此刻立郑贵妃为后,仅是因为先皇喜爱,并无先例,故不和礼制。”
皇上遵先帝遗愿非孝,尊礼实为大孝!
听闻至此,朱常洛内心实则极为开怀,但不能流露出丝毫。
这孙如游所言,正中他下怀。
群臣见朱常洛不曾发怒,面面相觑,好似明白了什么。
皇上尚是太子时,便与郑贵妃不和,怎会封她为先皇皇后,让宫中凭空出现一个“太后”来。
今日朝堂此举,无非是走个过场,一番争论后以不合礼制结束此事,免得日后落个不孝的口舌。
他们反对此事是顺从皇上心意,但唯有礼部侍郎孙如游,是真正做到了排忧解难。
他们可以遇见,这位今后的仕途,会坦荡不少。
“那有辱国本从何说起?”朱常洛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