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是这样的。”他水漾一般温绿煜阳的眸深切,叹息道。
傅琬琰与南元上尊相处过一段时间了,自然多少了解他露出这种欲言又止的神色是在想些什么。
可她并不喜欢别人拿什么标签来定义她。
她不该是这样,那她该是怎样,他又觉得她会在乎自己在他眼中是什么模样?
“南元上尊不是琬琰,谁都不是我,所以你不会懂,我寻找之人乃我的命定之人,这是早在我出生时上天便注定下的姻缘,我更改不了,而对方亦一样。”
所以她没有介入任何人之中,她相信,六绛浮生只不过是一时走茬了路罢了。
是她来迟了,令他的心跟另一半的身份被别的人先一步占领,如今他遇见了她,便迟早会幡然醒悟过来的。
因为没有人能够违背上天的旨意。
傅琬琰摒除一切杂念跟情绪,说服着自己。
南元上尊一向尊重任何人的选择,他习道法自然,一切讲究“自然而然”,他听傅琬琰对于自己的肺腑相劝如此排斥冷淡,又听她提及一句“命定之人”,这四个字甚重,在她心目中或许代表着无可逆转的决心,他便知道她已经打定了主意。
南元上尊天生好性的眼眸落在她脸上,他想起与傅琬琰初相识第一面,那并不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更不是一个温馨合适的场所。
他当时在南巫陈塘被酆都的鬼修设计,他们抓来了在外游历的无双界弟子、又以一城的无辜百姓要挟于他,他束手束脚之际,最终被四肢束缚吊在了“红阴大门”之上,“红阴大门”乃邪祟极阴之物,大克他大道功法。
而傅琬琰就是在这种紧急危险的时刻出现的,她身着一袭白裳,独自一人走在空荡荒凉的街道之上,好像根本没有将前方正发现的事情放在眼中,唯有心有笃定,周身自信,才能造就这一副平静和从容。
她站在不远处,对着南元上尊道:“我无处可去,你若愿意收留我一段时间,直到我找到我要找的人?你若应下,我便救你。”
一群恶态毕露的鬼修乍见一娇滴滴的女子闯入凶潭,不知是对她的愚钝无知,而是妄想自大而感到惊奇好笑,他们一阵哈哈大笑,嘲弄道:“哪里来的一个傻妞啊,瞧着模样周俊,可惜眼力介不行,瞧不清局势,就这么杀了怪可惜的,要不你跪下来求求爷们好心放你一马?”
“你快走吧。”南元上尊紧声道,他自有自救之法,他可以受些罪减低鬼修的戒备,却不愿意拖累别人。
“我就当你答应了。”
她对着鬼修的方向回眸一笑百魅生,下一秒,那些鬼修却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抓”了起来,他们被拽扯到空中,四肢头颅被摆放成一种扭曲折断的肢姿,眼神惊骇地看着傅琬琰。
傅琬琰骨龄小自然不可能拥有多么高深的修为,但她身上能够制敌的强大法宝却多不胜数。
接下来的那一幕,至到现在他都仍旧忘不了。
她的面相有着女性与生俱来的温婉可人,但那一副性情却像一株杨树,瞧着柔软不堪,倘若遇上风雪枝条或被积雪压得弯曲,但树干却是岿然不动,昂首挺立在土地上。
这样性情的她本该是洒脱与自在,现在却陷入一种执拗中不可自拔。
南元上尊谈不上是惋惜还是失望。
“那现在你已经找到了他,你打算怎么办?”
傅琬琰认为话不投机半句多,南元上尊既不认可她的行为想法,她又何必跟他巨细说明。
没必要,也不想。
她回首,仪态万千,她就像大家族培养出来的贵女,一举一动都有一种令人如沐春风的风姿绰越,她对着南元上尊敛衽一礼,视线垂落,微低臻首。
“多谢南元上尊这段时日的收留,琬琰便在此别过。”
南元上尊静立不语。
他对傅琬琰身上的独特与果决有过欣赏,或许也曾在某一刻有过心动,但傅琬琰却一心只想寻找她的“命定之人”,从不与他私下暧昧,是以南元上尊尊重她,也不逾越界线。
南元上尊一开始便止步于友好的态度,至于汝兰一度误会他跟傅琬琰之间的关系,却是南元上尊想借此机会断了她的念想,而傅琬琰心思明慧,或许是知悉他无奈的打算,便也有意配合着他。
说来,傅琬琰救过他一次,又帮过他,南元上尊也将她当成了忘年之交,自是希望她能够好。
许久,他语重心长道:“琬琰,无论今后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够保持清醒,不要为任何事迷失了自我。”
南元上尊虽没有就近接触过这一届“新人榜”榜首,但他却懂看人。
那个少年虽生得一副勾人心弦的样貌,但他却并非一个良人,至少于傅琬琰而言,他那一双似琉璃剔透的眸子,正因为太清、太澈,反倒映不出人世万物的温情暖意,但如此薄情寡义的人,一旦入了心,那便是交了命的专一。
看得出,六绛浮生的眼中只有他的妻子,倘若她贸然靠近他,必会受伤。
傅琬琰自也感受到对方真诚的关心,她松下表情,道:“谢谢你,我会记住的。”
傅琬琰这一句倒亦是真诚。
——
“浮生师弟,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举动,你太孟浪了。”
一道如月色清华般、漫散之中含着夜半冷意的嗓音传来。
说话之人正是此刻满嘴泛醋的澹雅,除了他之外,只见郎慈、鬼婴、晏天骄跟陆子吟这些上榜的几位也都不知何时凑到了一块儿,前后不一地走了过来。
“啧啧啧……”汝兰瞠大眼睛,看着人夫妻恩爱缠绵的画面,一副既羡慕又大开眼界的模样。
想不到六绛浮生这么一个冷心冷肺之人,竟也有如此热情如火的一面,她心酸了,她也想拥有这样甜煞旁人的爱情。
郎慈则用一种静潭下覆盖着冰硝锋芒的眼神盯着六绛浮生与顾一。
他露出了一丝恶意的笑。
是他低估了这个女人在六绛浮生心目中的价值,哪怕他恢复了记忆仍旧不肯放手,那她……就必须得死了。
鬼婴天盲,是看不见什么情况的,他只能能过灵识探知到对方两人好像靠得近极,但具体在干什么他却是看不懂。
六绛浮生自然也不会在这里真正的做什么,实则他只是带着一种温存、试探、感受,似蹭似摩挲地在她的唇瓣上触碰后,便放开了顾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