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只能是祸害,入土吧。”
晏天骄不像陆子吟那般多愁善感,他没有对这些邪物产生悲天悯人的感受,既死,那便该尘归尘,土当土。
入土,为安。
他身上浮现一层冰蓝色的光,脚下一跺,一道冰裂极寒从他脚下一下袭向被坚冰与阵旗囚住的尸僵。
百来只尸僵本还在撞击、嘶吼,直到无知觉地被冰覆盖没至头顶,变成了动弹不得的冰坨,它们还睁着眼睛。
陆子吟瞥开了眼,傅琬琰漠然而视,晏天骄手掌轻轻一握,然后“嘭”地应一声,冰坨龟裂开来,冰面裹着断裂的尸体碎掉了一地。
尸僵虽本就是一具尸体,不会痛不会流血更不会再死,但这样碎裂成块也是动不了了。
这时澄泓几步朝前,手上佛珠于腕间一转,浮上天空时变为巨大,他就地盘腿一坐,阖目念经。
梵文化为金光四溢,然后渐渐柔和铺展开来,那寒冰受炽热融化,梵唱从低韵形成了大悲响起,让天地笼罩在这一片肃穆、恢弘佛光当中。
一霎那尸僵身上的黑气逐渐渗了出来,形成了极为浓郁的怨气,但当这些黑色怨气飘散升起时,却在那明亮又宝言法相的淡金光芒照射下,消散无踪。
轰!
地面塌陷出一个大坑,那些碎冰尸体就此沉落,它们终究被掩埋入土为安。
经由晏天骄跟澄泓一武一文解决完这一切之后,陆子吟有些发愁道:“我们得尽快赶到慈悲城,如果这些干尸真是血奴,那对方一下控干这么多血奴能是何用图?”
“总归不会是什么普度众生的意图。”晏天骄直接一句冷言总结。
傅琬琰见事情暂告一段落,她这时才忽然出声道:“我方才在外面看到有一道身影极为避讳地从破庙中出来,他是朝着慈悲城方向去了。”
三人一听便齐齐看向她。
晏天骄眸如寒星:“你就这样放他走了?”
陆子吟也不赞同地看着她。
唯澄泓神色似佛视众生不变。
傅琬琰扫过他们一眼,双手放于腹间,背脊挺得笔直,她道:“大师既叫我做好在外接应的任务,我必不可能就这样随意离开,倘若你们真在里面遇上危险需要援救时,我岂不犯下大错。再者,我既见那人行踪可疑,必不会真的什么都不做。我在他的身上设下了一道追踪符,只要他没有离开酆都范围,我都能找得到他。”
她这一番话倒是将事情说得明明白白,不存在丝毫误会,甚至她所做的事情也是滴水不漏,这个女子倒是个有脑子的人,难怪无双界会派她这样一个修为低微的人来处理慈悲城的“血奴”一事。
四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而就在这时,那覆盖在四周叫人如芒在背的鬼气竟朝四周散去,它们若非被人净化,按道理只会缓速极慢地被天地消耗掉,但此时它却像一潭死水被砸破了一个大洞,鬼气飞速流逝消散……
“怎么一回事?”
他们倏然看向澄泓,他正一脸凝视沉忖,显然净化鬼气这事不是他干的。
那是谁干的?
鬼气所缔结的结界已经脆弱不堪,属于外面天空真正的景象一点一点展露出来,他们看向前方,只见那蔽目掩道的黑色迷雾经风而消散时,朦胧模糊的光影之中,有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高挑男子正朝着这边走来。
外面乌沉低压垂下的天空,一片风霭缥缈,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雪,那晶莹的雪花飘落时似玉蝴蝶在翩翩起舞,那个男子在雪中缓步而来,起风时,墨青的发丝与斗篷边缘的绒毛交缠在一起,轻然飞扬。
但他并非是孑然独身一人,在他旁边还牵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小娃娃在雪中走得很稳,一只手被牵着,另一只压在胸襟前,他穿着一件盘扣斜襟的道袍式服,身上也披了一件小斗篷,但是他并没有跟大人一样戴起檐帽。
这一大一小从这样一片灰黯的背景中走来,却好像唯一点缀的明亮鲜活之色,行千山、涉万水,他们的旅途无一不是一幅别样的风景画。
嘭、嘭嘭、嘭——
傅琬琰双眸微怔,她的视线一直盯着那道沐霜白而净铅华的身影,不知为何看着他,她竟觉得有一种冥冥之中注定的感受。
“爹,前面有人。”
一道脆生生、带着软糯甜意的小娃娃声。
原来这是一对父子。
“嗯。”
“爹,那我们去跟他们借问一下路吧。”
“咳——你去吧”
男子的身体看起来好像不太好,这一路走来便咳嗽了好几声,而他牵着那小娃娃的手指匀亭白皙,连落下的雪花都不及其优美,好看得就像上供的极品珍藏。
小娃娃松开了他爹的手,他先是稍稍整理了一衣服,然后再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当走近时,他们才看清楚,这小娃娃长得可真够漂亮的。
雪稚可爱得就像一尊精美的贵气娃娃。
“这位大师,两位哥哥,还有小姐姐,能借问一下这里是哪里吗?我与爹爹在雪中好像迷路了。”他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透澈大眼,朝着他们甜甜一笑。
陆子吟扫了一眼后方慢吞而行的孩子他爹,又将视线转向眼前这个小奶娃:“还真是个可爱的小娃娃,你跟你爹要去哪里?”
“我们自然是去……要去的地方啊。”他笑盈盈地问道。
陆子吟闻言一愣,主要是没想到这句话是从这么一个小奶娃娃口中听到,他忍禁不住“哈哈——”地笑了会儿,然后转过头对澄泓打趣道:“大师,这小娃是你徒弟吧,这话中总藏几分玄机。”
比起陆子吟这委婉的试探方式,晏天骄却是掠过小奶娃,直接面若冰霜地朝着那名男子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刚才的鬼气结界是你打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