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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电闪雷鸣,瞬间大雨滂沱。
站在医院屋檐下的李云道看着院中的积水,搓手踌躇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往里走,却被守在产房门口的九婶拦住:“莫要着急,快了快了!”
走廊里的地面踩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于忍不住焦躁,回到楼廊尽头的屋檐下,点燃了一根烟。雨中的『潮』湿混着烟草的火辣冲入肺中,不安的心绪才稍稍平稳了些许。
楼廊前是一片开阔的绿植带,大雨倾盆而下仿佛在这雨夜里拉出了一张朦胧白幕,哗啦啦的雨声落在芭蕉叶上,落在青草上,落在楼顶的雨棚上,也同样落在雨中那人身上。
那人仿佛是随着暴雨从天而降一般,穿着深褐『色』的袍子,仲春的寒雨将他原本就曲卷的发丝淋成了一绺一绺的,贴在额上和面颊上,却并不显得有多么狼狈。
李云道看着那人许久,才发现之所以他看上去不那么狼狈,是因为那张眼窝深陷的异国面容上,表现一直很宁静,宁静得就仿佛这瓢泼大雨跟他没有丝毫关系,宁静得仿佛他在这世上从来都是飘然独立的,宁静得就好像周遭的这个世界也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李云道深吸了口烟,烟头的火光骤然一亮,而后他将手中的烟头摁灭在身边的垃圾桶上,将烟头弹了进去,拍了拍手,平静看着那一身褐袍的异国男子:“大下雨天的,也不休息?”
那人轻轻掀起褐袍一角,『露』出早已经被雨水打湿的脚上的草编凉鞋,那人微微弯身,解下系在粗壮小腿上的数根金属铜棍,而后随着一声短促而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那数根铜棍眨眼间便在他手中拼成了一根丈许的铜杖。
杖底轻触地面,一声轻微的轰鸣后水花四溅。
李云道打量了一眼那铜棍,颇为赞许地点头道:“印度倒也不愧是个人口大国,这么快就有了接班人,不过我记得在青藏高原上碰到上一代哈奴曼时,他还牵着一只泼猴,你的牲口呢?”
那个“呢”字还未曾落音,便有一道刺骨寒意袭向他的后脑。李云道看也未看,微微偏头,电闪雷鸣中只见一道金『色』『毛』茸身影贴着自己的耳畔疾速掠过。
“哟,居然是只金丝猴。”李云道有些诧异地打量那飞掠而过后便盘踞在那褐衣男子肩头的畜生,轻笑一声接着说道,“我这人最看不得什么猴脑一类的餐点,但看到你肩膀上的这只,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食欲有些不太受我自己控制了。”
褐衣哈奴曼面无表情,发出一声轻异的轻喝,那金『色』光影再次如闪电般扑了过来,只是这一次猴子的爪子上多了一副泛着蓝光的爪套。
李云道后撤一步,躲过那湛毒爪尖的致命一击,而后微微一探手,恰好抓了那金丝猴的尾巴。金丝猴发出一声怪叫,在空中折身挥爪,却不料被李云道牵直了尾巴,那锋利的铁制爪套竟生生割断了那根『毛』绒尾巴。
“唧!”金丝猴再度发出一声惨叫,便飞快遁入雨幕,任由那新任哈奴曼如同招呼都坚决不回头。‘
怒目而视自然是要表达恼火或者仇恨,而愤怒的火焰往往只能用敌人的鲜血来浇灭。哈奴曼动了,这一次是他手中的铜棍。他抬手举棍,几乎扫断了雨幕,他用尽全力落棍,金属和水泥地面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棍如闪电迅捷,又如泰山崩雷,扫断了雨幕,扫碎了芭蕉,轰隆隆的声响与那仲春里的暴雨混为一体。一滴雨从天而降,滴落在那熟铜棍尖,瞬间便棍力抽作齑粉。铜棍不断在黑『色』的雨夜里留下片状的残影,残影中那浑身湿透的青年极有韵律地踩着某种步伐,仿佛正随着这棍影起舞。
大雨如注,刚刚的焦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面对重重杀机时的淡定与沉着——铜棍再如何密不透风,也终究是快不过那三月春风里的嫩芽柳枝。
李云道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游刃有余,能在水泼不进的棍雨中寻到仅有的一丝空隙,如此感觉就仿佛站在山巅俯视自己的对手,油然而生的满足感会如同这仲夏春雨一般滋润的你的每一个细胞。
但他马上就发现一丝不对,这数月青衫老人只教了身法与步法以及相应的呼吸调整,至于如何击败甚至击对手,却毫无涉及,所以雨夜里的李云道面对这位手持铜棍的印度护国主神之一虽然闪避得轻松,却拿这位强大的对手毫无办法。
微凉的雨滴落在李云道的手背上,然后蹦溅向掌背的四周,陡然间,那手掌微微一翻,一把在黑夜雨幕中闪着妖异血『色』的三刃刀在那掌心中飞速旋转。
等哈奴曼看到这把诡异的刀时便已经晚了些许,褐『色』的袍子被划开道道口子,胸口一道皮肉飞绽,鲜血不断被血水冲刷,汇入黑『色』的植泥。
前有兽宠受重伤,后有自己胸口中刀,这位刚刚接替哈奴曼护国主神位置的男子怒吼一声,手中的铜棍挥舞得愈发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