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晨哥哥，你是不是去后山了？”十四把装了开水的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然后顺势往季晨的对面一座，支棱着脑袋，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季晨依旧不说话，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十四端详了季晨一阵，看着他那张由于那些恶战而脏得像一只花猫一样的脸，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便跑到了边上接了一盆水，左右端详了一下，然后从毛巾架上扯下来了一条较为干净的毛巾，拧干了，便凑到了季晨的边上，轻轻地替他擦拭着脸上的泥泞。

终于将正常的肉色还给了季晨的脸了之后，那一盆水已经浑浊不堪了，十四起身换了一盆水以后，继续替季晨擦拭着他的身体。

“季晨哥哥…..你~~你受伤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十四将季晨手臂上黑色的外衣拉上去，发现里面的灰色的都已经被血染透了，但是由于时间过去了很久，这些血迹都已经被风干了，结成了一块一块的，甚至都和皮肉粘在了一起，十四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眶突然变得红红的，带着重重的鼻音说道：“季晨哥哥，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吭一声。后山那个地方，就连我最厉害的五师伯也没能活着回来，你怎么这么大胆，在晚上独自。摸黑上去？！幸好是回来了，要是没有回来，那可怎么办啊？”十四大声说着，少年特有的沙哑的声音在小院子的上空回荡着，他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凑到季晨的面前，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莫不是伤的太重，伤到了脑子？”说完，十四自己抱着脑袋蹲了下去，豆大的泪水，不要钱似的往下落，滴在地上，湿了一大片：“我可真是笨，看到季晨哥哥这副样子，就要知晓他的脑子受伤了~~我怎么没有早点看出来季晨哥哥要上后山去？要是我同他一起上去了，就可以保护他，就算是我死了，季晨哥哥也不会落得个变傻了的下场~~都是我的错~~”

十四正自顾自的一边自我抱怨，一边哭着，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戳了戳他的脑门儿，他泪眼婆娑的一抬头，正好和季晨有些空洞的眼神对上了，季晨叹了口气道：“我之前怎么就不知道，你的话还可以这么多？”他的嗓子沙哑极了，说出的声音像是钉子划拉着玻璃，十分的粗噶难听，虽然因为季晨的虚弱几乎找不到什么感情与起伏，但是还是可以从里面剥离出一丝的温和。

十四被季晨这么一说，不但不恼，还破涕为笑，十分欣喜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刚刚摸过季晨的脏手在自己的脸上一抹，不小心把自己也抹成了一只花猫：“季晨哥哥，你没有变傻啊？”

季晨苍白着脸色，翻了个白眼，虚弱地说道：“你就这么盼着我变傻？”

“没有!没有！”十四连忙将自己的脑袋摇的同拨浪鼓似的，脸也涨得通红。

“我只是有些乏了。”季晨看着十四的模样，有些虚弱的一笑，然后低下头，用额头抵着桌子，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

十四皱着眉头，指了指季晨的手臂，被他拉起了半截的袖子上，一大块干掉的暗红色血迹触目惊心的摊在那截灰色的上：“可是~~你的伤~~”

“没事，”季晨费劲所有的力气，动用自己的面部肌肉，挤出了一个笑容，半张着眼睛，像一个濒死的人：“我没事，伤都已经好了，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十四虽然非常担心忧虑，但是也不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知道季晨现在需要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一个人静一静。他只好乖乖地点点头，三步一回头地走到了门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条银色的坠子，然后一低头，将那条项链取了下来，跑过去，往季晨手里一塞，季晨疑惑的看着他，他抿了抿嘴，低声道：“以后有什么事，你就吹响这个哨子，不管我在多远，我都会过来保护你的，你以后千万不要再一个人以身犯险了！”

季晨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十四这才依依不舍地跑了出去。

季晨看着十四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渐渐的，他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大脑什么东西除了睡觉，什么都思考不了，于是就这么握着十四给的项链，靠在桌子上，昏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他睡了多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睡多久。

他觉得自己好像沉浸了一片黑色的海洋中，然后他的意识一点一点的散了出去，接着，就连他的身体都融进了那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的世界里，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

那是一个金色的身影，美好的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它宛如这个黑色世界里的太阳，照亮了这个暗淡的空间。

季晨伸出手，挣扎着，要抓住这个身影，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一块浮在水面上的浮木一样。

可是那个身影，扇着翅膀，飞得越来越远了。

季晨被劈头盖脸的撒了一身的金色鳞粉，他也不顾身上的鳞粉，追着那个身影开始奔跑，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他没有办法向前，也没有办法后退，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