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应!
“是我做的。”似乎是察觉到二人的到来,不等发问,秦应便自己回答。其实,在城门松动的那一刻,周临心中就已有了答案,他只是不愿相信,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英武汉子,这个自己夺下济北已来第一个推心置腹的部下——甚至是朋友,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背叛了。
虽然理由非常明了,但周临还是难以接受,他握紧双拳,身躯颤抖,哽咽着问道:“为什么?”
秦应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冷漠而决绝,他说道:“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周临,冉为。黄巾之『乱』的时候,我还不是什么都尉,只是河北一名普普通通的乡间少年。没经历过那段时光的你们难以想象,我所生长的村庄有多穷迫——饥饿、贫穷、愚昧……我们难以忍受,就加入了黄巾军。可我和村人刚刚戴上黄巾,就被朝廷的大军包围。”
“我以为自己会死,会和自己的家人、朋友、同伴一起死在生我养我的村庄,可我活了下来。讨伐军的指挥官没有对我们发起任何进攻,他给拿着锄头镰刀的无知村民们开出一个条件,能战的加入讨伐军,他会给整个村子一条活路。”
“那名指挥官,就是江大人。”听到秦应的回答,周临与冉为俱是心头一震。原来江有也曾有过这样豪气干云的岁月,原来江有不止是秦应的主公,还是他的恩人,原来无论他们对秦应多么掏心掏肺,都无济于事。
合情合理,但在他们看来,却无可饶恕。
“我知道当初诱拐我和村人加入黄巾军的就是江大人派去的内线,我知道一切的一切从最开始就只是一场算计。但我也知道,江大人给了我前程,给了村人活路。我秦应追随他六年,立下战功比五虎加起来还要多上许多,江大人不中用我,我也不在乎。亲人早已作古,我的父亲临终之前叮嘱我,要终生为江大人效死,不用他说,这也是我的愿望。”
说到这里,秦应忽然暴怒起来,瞪裂的眼角和握紧的拳头渗出鲜血来,牙齿也咬得崩碎,他愤然吼道:“可你们却杀了他!他抓了你们的老师,他奉承董卓求取高位,他巧取豪夺为人不齿……这些我都知道,可我都不管!他是我宣誓效忠一生的主人,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抛弃的人!他死了,我像当初发誓为他出生入死一样发誓为他报仇,可我与那些废物不同,我见识过你们手下斥候和暗卫的厉害,所有我不惜杀死他们,来博得你们的信任。周临,我告诉你的那几处城墙缺漏都是对的,为的就是让你对我毫无怀疑,然后,在城门上……给你致命一击!”
这是周临第一次听秦应说这么多话,他本想等到守城结束,再与他慢慢交心,谁知道他歇斯底里地吼出这么多言语,却如同一根根利剑刺在周临心口。城门正在一点一点崩坏下去,周临没有时间追究太多,他说:“让开,秦应,趁一切还来得及!”
“周临,你是位明主。如果我先遇到的是你,我一定会对你死心塌地。”秦应的语气恢复了淡漠,他握起手中的大刀,摆好对敌的架势,说道:“可惜,忠臣不事二主!”
周临似乎还在犹豫,冉为灼灼地盯着他,说道:“大哥,来不及了,我们必须有所决断。这是『乱』世,容不得你犹豫。”
“无忌,拿下秦应!”周临如梦方醒,斩蛇剑出鞘,飞雪枪来袭,两人一左一右攻向秦应。秦应先是以刀架住斩蛇剑,刀杆上赫然出现一道裂痕。与此同时,冉为一枪刺向他的头颅,侧身一闪,脸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创口,鲜血横流。
周临与冉为的武艺在衡天众里算不上超一流,但联手对付一个在储靖手里过不了几十招的秦应绰绰有余。斩蛇剑气势如虹,飞雪枪梨花点点,秦应且战且退,只顾得上抵挡周临的攻击,小腹与双腿早已落下数处枪伤,而他的大刀,也已近乎碎裂。
战到二十回合,任谁都看得出来秦应是在拿『性』命苦苦支撑,却上不到两人分毫。周临有所不忍,一边收缓剑势,一边劝道:“收手吧,秦应,我不想杀你!”
秦应并不答话,像是破釜沉舟般挥刀砍向周临。这招灌注了秦应所有余力,周临只得连退数步,勉强躲开。就在这时,秦应突然转身,抡起大刀扔向城门上的大锁。
只听喀嚓一声,本来就破败不堪的大锁在长刀的冲击下瞬间支离破碎,唯留下一地的破铜烂铁。与此同时,冉为从后一枪贯穿秦应脊背,未留丝毫情面。
“你们……完了!”随着冉为拔出长枪,秦应的身躯缓缓倒下,临死前瞪着血红的双眼,留下了这样一句诅咒。
就在这时,面前轰的一声巨响,城门洞开,数十弓弩手拈弓拉箭,直指周临与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