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瞳歌嘁了一声,瞥了瞥躲在后列的貂蝉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有你家貂蝉贴身照顾,哪轮得到我来担心。”
一听赵瞳歌提貂蝉,周临又倍感头大,抓耳挠腮地说道:“姑『奶』『奶』……她是自己要跟来的,而且明明是你让她做我的贴身侍女,早说这是给自己找气受……”
“你有意见?”对于周临的解释和抱怨,赵瞳歌只轻轻一瞪,少年便不敢造次,陪着笑脸说道:“哪敢哪敢,瞳歌你说东,我可不敢往西。反正我忠贞得和孟姜女似得,问心无愧!”
“也没见你去哭长城……”赵瞳歌没好气地嘟哝一声,转而从桌案下拿出一条做工精致的龙绣剑穗,说道:“这次出征,我不在你身边。这条九龙逐日剑穗给你,挂在斩蛇剑上,想我的时候,就低头看看。斩蛇剑不离你身,我心亦然。”
少女说起情话来倒没有动手打人那么豪爽,却使周临心暖。只见他弯腰俯首,趁赵瞳歌不注意,在她额头轻吻一下,接过剑穗,挂在斩蛇剑上,说道:“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这剑穗,我怕是一日要看上几百遍都不满足。”
“油嘴滑舌!”赵瞳歌『摸』了『摸』刚被稳过的额头,转身不再理会周临。而少年见兵将们已领受得差不多,便高呼一声:“出发,救援北海,全歼黄巾!”
北海与济北乃是兖州近邻,中间只隔一条官道。数月以来,两城在王芷兰与郭嘉的游走下,也颇有交游。行不三日,大军便渐近北海,而官道上,佘闻人却起了兴致,问道:“那个孔融……是个什么样的人?”
“孔融么……老师以前有提过一点,我也听芷兰说过。”邹瑾之拈了拈下巴,回答道:“听说他四岁为父分梨,将大梨都分给长兄幼弟,自己吃小梨。他爹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分,他说哥哥年长,该分大梨,弟弟年幼,自己理应相让……然后就得到美名了呀,不过算到今天……他也有四十岁了吧,不知道还有没有小时候那么懂事。噫,貂蝉,你在帝都待过那么久,听过这人么?”
“貂蝉曾听父亲说,孔先生是圣人之后,天生便该是德才兼备,又从小懂得谦让,难能可贵……总之孔门之后,总不会差便是了。”提到孔融,貂蝉也忍不住赞誉几句。但陈流却是冷笑一声,说道:“孔门之后?这世上最无用的,便是门第了。四世三公的袁本初和袁公路,不也是那般草包模样。至于他人品如何……改日我拿一本他的着作给你们看,就都知道了。对了,等下见着了他本人,可别把我说的话抖出去啊!”
众人正在打趣,只听郑誉一声惊呼,说道:“你们看,敌人真有三十万啊!”
果不其然,经过三日的长途跋涉,北海城已近在眼前,而比北海城更加扎眼的,是城外黑压压……不,黄澄澄一片黄巾残党,一圈圈一层层,储靖看得一清二楚,目测真有三十万之多,于是他问道:“大哥,该怎么办?”
“他们的战力怎样,我们都是心里有数的。三十万,也不过是乌合之众。全军听令,冲破重围,杀进北海!”周临气势豪壮,大军正要列阵突击,却听翟燎吼道:“大哥你看,楼台上那个人在做什么?”
众人循着翟燎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儒雅风流的中年人坐在北海城楼上,抚琴『吟』诗,唱道:“岩岩钟山首,赫赫炎天路,高明曜云门,远景灼寒素。张燕,我说的条件,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条件?在这样的大军压迫下,衡天众实在想象不出孔融有什么条件可提,却听见城下黄巾残党中有人喊道:“有什么不答应?孔文举,你要从那个狗洞钻出去我可不管,我的人也不会为难你半分,至于之后的北海,就由我们来接收了!不过你真不打算带上你老婆孩子,要一个人跑?”
“哼,张燕,让我来教你一个道理。举个例子,一个孩子的出世,父亲只是为了纵欲,而母亲只是个容器。这两个人,对他们的孩子没有半分恩情。既然连父母都无恩无情,又何况所谓的妻子儿女?我孔文举之所以要活下去,就是为了破除这些陈规旧俗,至于家眷那样的累赘,我毫不在意!”对话里的意思显而易见,城楼上的既是北海太守、孔门之后孔融,而黄巾残党中答话的,就是他们的头目张燕。这段对话中的交易也显而易见,孔融为了自己活命,向张燕出卖了满城百姓与自己的家眷妻小,还大言不惭地道出了这段父母无恩论。这和邹瑾之、貂蝉她们的心里的孔门之后天差地别,以至于貂蝉捂脸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陈流回首嗤笑,说道:“教给你一个道理吧,貂蝉姑娘,在这天地间,世人所认为的对,并非是对,世人所认为的错,也未必是错。那些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不过是为自己着想的卑鄙小人。孔融,不过是这丑恶人世的一个缩影罢了。”
见到此情此景,太史慈也不由得满脸震惊,双拳紧握,近乎绝望地说道:“我……究竟在做什么,我在守护……我所报答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周临的一只手忽然搭上了太史慈的肩膀,绝望的名将回头望去,只见他已是满面怒容,说道:“你所报答得……已经够了,但你所要守护的,还远没有穷尽。孔融那个混账要死要活都随他去吧,我们要携手守护的,是这北海的百姓啊!”
“全军突击,冲破重围,杀进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