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周临如此尖锐刺耳的挑衅,刘豹的双目瞪大如牛,满腔怒火仿佛随时都会迸发而出。但作为匈奴的单于,他终究不会被区区挑衅激得失去理智,只是冷哼一声,带着他的部下离开蔡府。
即便刘豹与匈奴兵离开,众人悬在嗓子眼的心也不会有半点松懈。望着相拥心碎的翟燎与蔡文姬,望着双手双脚都遭受重创的陈炀舞,周临对王昭锦说道:“昭锦,带他们离开,在城东十里的密室外等我。”
还不等同伴们回答,周临已奔出蔡府,抢过一名战死匈奴兵的马匹,一路疾驰而去。他的目的地只有一个,他要救走的,还有一人。
联军此时仍在城中劫掠,李傕郭汜忙于其中不亦乐乎,暂时还顾不上皇宫。但未央宫早已是人心惶惶,宫人们纷纷拿起家当出逃,刘协拦不住,也不忍心拦。一路无阻地来到刘协的寝宫,周临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泪流满面地说道:“阿协,对不起,是我无能,守不住长安城。联军过不了多久就要攻进来了,你快跟我一起逃出去吧,逃去济北,我带你东山再起!”
“怪不得你,阿临,长安兵力薄弱,面对那样的大军,也实在是苦了你。”在这样的生死绝境,刘协的脸上却写满了平静,他说道:“但是,朕是大汉天子,帝都城破,你能逃,朕决不能。”
“不逃?阿协,你可要想清楚,现在不逃的话,你又要回到在董卓掌控下的那种生活了!”听到刘协回答的周临激动万分地抓住小皇帝的双手,而刘协的脸上却仍旧毫无波澜,他说道:“不是还有你吗?放心吧,朕在董卓掌控下待久了,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朕会在李傕郭汜那里好好地活着,而你,阿临,你回济北去,壮大你的衡天军,待到时机成熟,一路杀回长安来,救朕出来。”
“你走,朕留,不管多久,朕都等你来救朕的那一日,如何?”
刘协的目光恬淡如水,就在周临犹豫不决的时候,王允不知从何处走来,说道:“周临,陛下既然都这样说了,你还是快走吧。”
“王允?”看见来者是王允,周临不禁皱起眉头,满脸敌意地问道:“李傕郭汜点名要你的项上人头,你不逃命去,留在这里做什么?”
“呵,正是如此,老夫才绝不能逃走。”王允嘴角一歪,『露』出淡泊的笑容,他说道:“事到如今,老夫承认自己权欲熏心,无法自拔。但老夫一生汉臣,不论身处何位,身在何地,都未曾想过要大汉衰亡。老夫想要的,不过是凭一己之力,来让大汉重现昔日荣光。可惜现在看来,我是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命数。但是周临,虽然老夫与你不共戴天,却也不得不承认,你有。”
“走吧,殉国由老夫来,但救国,就交给你了。”
“走吧,阿临,朕会在此等你,不论多久。”
在刘协与王允如炬的眼神中,周临鼻头一酸,站起身来,向两人抱拳说道:“承君一诺,死生不忘。”
向刘协许下承诺后,周临快马加鞭,奔向城外与同伴约定好的地点。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在长安城外的一座高山崖角,情报里不知去向的罗孤与夏未央三人并肩而立,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城中发生的一切。
“少主,墨鸦来报,小少爷已出未央宫,一行人虽有损伤,却无大恙。”罗孤身后,一名长衫儒士信步而来,回头望去,却是贾诩。
面对一手策划这场战争的毒士贾诩,罗孤不怒反笑,说道:“好,很好。大事已成,文和,你也不必再卧底了,留在李傕郭汜手下,于你于我都无半点好处。”
“遵命,少主。”得到命令的贾诩向罗孤低头,深深一笑。而罗孤则是走向山下,说道:“阿临有他的衡天奉使,可我,也有我的『乱』武侍。回汉中吧,顺带传令仲达,让他和尚香将荆州州都襄阳拿下来,在长安待得太久,连我都有些挑剔起来了”
长安城东,在夏未央曾经囚禁王允一案证人的密室里,翟燎紧紧拥抱着泪流不止的蔡文姬,嘴里念道:“文姬,你放心,我一定会杀光那帮禽兽,也一定会照顾好你。跟我回济北吧,在那里,没有人能再伤害到你。”
“翟公子……公烈……”遭遇父亲离世、自己**这接二连三打击的蔡文姬,在翟燎的不断安慰下终于恢复了些许神智。她含着泪叫出翟燎的字,凑到他耳畔,低语几声,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陈流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策马而来的周临,见他回来,众人连忙收拾行装,只等他一声令下。从长安城一路杀来,浑身浴血的周临来到同伴们面前,语气低沉地说道:“走吧,回济北去。这场战争,谁都不是赢家。”
诚如周临所言,长安城的纷争自连环计始,并以王允自尽、刘协重归西凉军掌控为终。董卓与诛董党,周临与王允,他们谁都未能成为最后的赢家。或许攻陷长安的李傕郭汜,也并不是胜者,真正的赢家,却是一手策划了这一切,在背后翻云覆雨的某股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