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少主他官升左将军,位列三品。”郭嘉将第一封信笺展开,惨白的俊脸上一如往日平静,说道:“不过对于亲手诛杀董卓的功臣而言,这官职算不上高。”
比起周临的升迁,董卓之死这条轰动天下的大事显然传得更快,而知晓魔王殒命消息的人,也不会不清楚斩下他头颅的人是谁。自陈流与陈到相继远行之后,济北情报的速度与精度都与两人在时相去甚远,但这两件事,仍是一前一后而来,送到太守府。
听见周临升至左将军,储靖不由得一声感叹,满脸自豪地说道:“毕竟是大哥啊,站在这个位置上,也总归可以展开手脚了。”
一旁沉默已久的太史慈也难掩激动,握紧右拳说道:“主公做到这个地步的话,济北的府邸,是否也要达到相当规模?”
“说的也是……”站在门前的陈讽拈颔沉思一阵,说道:“把门前的太守府牌匾撤了,换成左将军府,其余照旧。”
听了这话,趴在坐席上的冉为抚了抚额头,无奈说道:“太抠门了点吧……”
“清明的官位再怎么大,济北还仍旧是济北,衡天军也仍旧是衡天军,资金就摆在这里,你想要多大的排场?”陈讽向冉为翻了个硕大的白眼,转而问郭嘉道:“郭嘉,另一件事是什么,说出来吧。”
“好,其二就是济北的那股暗流已然汇聚成浪,今夜就要动手,影流将他们的计划统统捏在了手上。”郭嘉说着拿出一张济北地图,图上星星点点地划了几个圈,他说道:“另外,他们的头目,是原黄巾残党的二把手,胡锐。”
当这个名字从郭嘉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储靖瞪大了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陈讽则是叹了声气,摇了摇头,一副早已看破的模样,说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事到如今,你还要纵容他么?”
这话自然是说给储靖听得,他爱才之心无可厚非,但若对象是反叛者,便只能说作『妇』人之仁了。想到这里,储靖默默走到政厅上自己的坐席前,问道:“九渊,大哥和瞳歌都不在,衡天军中,我还是做得了主吧?”
周临出发去长安之前,曾吩咐过将济北内外的大小事务交托给储靖与赵瞳歌,如今赵瞳歌也南下寿春,那储靖便是此时济北最具话语权的人。虽然衡天众彼此之间都是平等的,但有些规矩不得不遵守,也不得不承认,陈讽深谙其中道理,挑了挑眉,说道:“那又如何?”
“那就按着我的策略去行动,见招拆招,将计就计。”坐席上的储靖一拍桌案,满脸都是自信与认真,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是不能让那小子心服口服,我储靖两个字倒着写……一年!”
领头人正经而又不正经地夸下海口,众人只得听从他得策略。按陈讽的话来说,一味守成未免太过无聊,他更想看看储靖将自己名字倒着写的滑稽模样。
日落西山,深沉的夜『色』如期而至。在这无边寂静里,不安分的暗流们正蠢蠢欲动。济北军营侧面是骑兵马厩,衡天军视若珍宝的所有马匹都饲育于此,由几人轮番值夜看管。而这一夜的看守人姓马,熟络的人都叫他做老马。老马今年五十有余,之前亦是历城一座马场的看守人。兖州的兵痞品行不端,四处欺压百姓,老马的生计一度难做得很。二十路诸侯讨董时,曾有一镇诸侯要强征老马饲养的马匹,他们先杀了马主人一家,又要杀老马。
关键时刻,是在身为黄巾残党的胡锐救了老马。在那之后,老马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们的一员,仍旧看马。等到黄巾残党归入衡天军麾下,老马凭借多年守马的经验,在济北军营做起了他的好行当。
老马看了一辈子马,始终是位老实本分的人。坏就坏在他的救命恩人是不老实本分的胡锐,这位昔日的黄巾残党二当家受不了衡天军的气,硬要掀起叛『乱』,他需要老马,就来和老马商量。老马的脑子里装不了太多东西,他只知道胡锐对他有恩,有恩就必须报,否则将来百年之后,走也走不安生。
嘶鸣阵阵的马厩里,老马穿梭其中,将一桶一桶的马草倒在食槽中,口里自言自语念道:“吃吧,吃吧,吃饱之后,可要跟着锐小子大干一场。他年轻气盛,要折腾,老夫就跟他折腾,谁让老夫啊,欠他一条命呢!”
夜黑风高,马厩里有无数匹马,却只有老马一人。老马喂完马草后,一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茅屋。透过微弱的烛光,老马看见那些饱腹骏马突然发出阵阵高昂的嘶嚎,随后竟扬蹄向马厩外冲去。而那些束缚着马匹的缰绳,却不知何时便消失不见,济北的军马如今当真成为脱缰的野马,倾巢而出。
万马奔腾,直奔济北街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