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周临眉头微蹙,他清楚行宫二字意味着的是天子刘协的安危,他放下手中的文书,关切地问道:“行宫那里怎么了?会否威胁到陛下和后宫嫔妃?”
走进政厅里,陈流默默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清楚,日前只知道有一批暗卫潜入了行宫,其中几人『露』了破绽,被陈到撞破。”
“那些暗卫训练有素,在我手下拼死抵抗了几招,无路可逃后,触破舌底的剧毒,什么话也没留下,就自尽身亡了。”陈到悄然从政厅里屋走出来,他面带愧『色』,显然为自己让那几人白死而自责,他低头思索,言道:“不过从他们身上残存的蛛丝马迹,以及这手笔来看,倒像是……姚倾公子部下的夜蝠。”
“别叫他公子,他早就不是衡天书院的同门,你直呼其名就好。”提起姚倾的名字,陈讽没有什么好口气,他眉头微蹙,说道:“不过若是姚倾的话……他是袁术部下,而袁术是杨彪的女婿,他们两者之间……会否有所联系?”
“杨彪好歹是大汉老臣,辅佐三代忠心耿耿。不过是挡了咱们的路,九渊,你也不必什么屎盆子都往人家头上扣吧?”陈流手里握着所有朝臣的生平情报,对杨彪亦是了如指掌。他一口否决了陈讽的判断,说道:“他是什么人,姚倾又是什么人?那个拿着鬼镰的混小子可不是来济北过家家的,他一出手就是行宫,他向行宫出手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
“大盗窃国。”
陈流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让周临对那股潜藏在深宫中的夜蝠之影感到忧心忡忡。杨彪之事是衡天一家之事,而行宫之事是刘协之事,是威胁大汉存亡的国事。周临一拍桌板,当机立断地说道:“东来,将监视杨彪……不,将全城的影流抽调八成,在行宫中搜查姚倾与夜蝠的踪迹。陈到,加固行宫的防务,将天子及皇室嫔妃的饮食起居中一切隐患都给我揪出来,再多派些影锋暗中看护陛下,不得有任何差池。”
“好,我这就去办。”陈流接到周临的命令,风风火火地出门去调集影流,而身为影锋统领的陈到亦消失于阴暗角落,只说道:“属下领命。”
目送两位同伴离开后,周临转过头来,也要收拾行装出门。陈讽见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杨彪的事,你撒手不管了?”
“你替我盯紧他,我要去趟行宫,将夜蝠的窥伺告知阿协。”周临说着就要走出政厅,陈讽冷笑一声,说道:“不顾自身安危,将大半暗影都抽调出去还不够,仍要去跟小皇帝通报一声,你可从未对自己谨慎如斯过。”
“九渊!”周临回过头来,怒斥向来口无遮拦的同伴一声。他终究是开不了口骂他半句,只是说道:“我有斩蛇剑,有一身武艺,有武躯之力,我护得好自己,而阿协,尚且还要我来回护。退一万步说,我只是区区一介大将军,而阿协是堂堂大汉天子,我的生死与他的安危相比,不过轻如鸿『毛』。”
“可我也好,衡天军的每位同伴也好,一兵一卒也好,我们宣誓效忠的是你,大将军周临,而不是他汉帝刘协。”陈讽嘴里当真丝毫也不避讳,他将自己的心思悉数言出,说道:“我是个认死理的人,大家都是,我们所认的死理,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而姚倾,他到底是从衡天书院出来的,他也认死理,要和我们作对,就必定会作对到底。他还是个疯子,指不定头脑一热,就将矛头悉数指向你,躲也躲不掉。”
“在东来将那苍蝇般的混账小子揪出来之前,你给我小心提防。清明,若是你有个闪失,我就不干了,衡天军也都不干了,让你所效忠的小皇帝,带着那满朝庸才,做他中兴汉室的黄粱大梦去吧。”
陈讽的心思,周临是清楚的,他一心想让自己所认可的少年登峰造极,走一条独一无二的王道。而周临却偏偏向刘协臣服,决意助他中兴大汉,自己只求一将功成。陈讽对刘协,对大汉的恶毒言语,其实不过是对周临的一丝小小抱怨,恨铁不成钢罢了。
这一切的一切,周临都清楚,一清二楚。他放不下对刘协的执着,一如陈讽对他的执着。少年停下脚步,走到朝夕相处的同伴身旁,一把勾起他的肩膀,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会小心的。我这条『性』命不只是我自己的,也是你陈九渊的,不替我自己看顾好,也会替你看顾好的。这你总宽心了吧,九渊管家婆?”
少年整只手臂压了过来,让向来孱弱的陈讽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没好气地白了周临一眼,一句话也不说,心思却早已回转到那日他与少年初遇,认定他是自己理应辅佐的王者。彼时豪气干云,饮下半坛烈酒,只托付一句话:
人生难逢一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