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候着一个人,一个他心心念念想要与之相谈往事的人。袁弄玉也在等着那个人,周围的骚乱让受暑昏迷的她醒转过来,仲家帝姬费力地睁开眼睛,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冉为,本能地念了一句,道:“冉为,是……”
“是他来了。”冉为清楚袁弄玉心中想的是什么,他将飞雪枪握得更紧些,沉声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想让他带你走,但我想等到飞雪枪与鬼镰交错的那一刻,我会明白自己心底的答案。”
相交数日,寸步不离,袁弄玉亦是了解冉为心中对姚倾的那份执念,她此刻难受得紧,不再去想这些,只盼着姚倾棋胜一筹,将自己救出这是非之地。
花将军一语方罢,他的心目就探知到一支羽箭和六支飞刀直勾勾射向自己。冉为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他猛地俯身下去,躲过从左右来的飞刀,长枪一挺,挡住从营门方向来的羽箭。他站起身来,朝喊道:“蠢货,我若是不挡,你可就射中袁姑娘了!”
与冉为的嘲讽一同响彻际的,还有高台下将士的惨叫与哀嚎。羽箭和飞刀的目标不止他一人,还有拱卫着袁弄玉的一众衡军将士。隐藏在四面八方的三千夜蝠各显神通地挥动暗器,顷刻间就有百余士卒中招,应声而倒。
在第一拨偷袭过后,活下来的那一群衡军不免有些慌乱,但好在高台上还有冉为把守,面对未知的敌人,他并无半分惧色,而是气定神闲地道:“不要自乱阵脚,五人结群,静观其变。”
在花将军的号令下,戍卫高台的衡军迅速重整阵型,时刻防备着夜蝠的偷袭。随着一声尖锐如蝙蝠掠夜的号角,四面八方埋伏着的夜蝠终是杀了过来,他们手握着长剑钢刀,翻过鹿角栏杆,杀气腾腾地奔向捆绑着袁弄玉的高台。
夜蝠为首的两人,自然是鬼镰姚倾和他的亲信张动。两人一镰一枪,气势汹汹地直奔高台。姚倾抬眼望见被捆在高台生死未卜的袁弄玉,顿时心如刀绞,恶狠狠地瞪向冉为,厉声吼道:“无忌,你休想挡我去救弄玉的路,给我滚开!”
“少废话,要想在这里为所欲为,先问过我手中的飞雪枪再!”冉为仍旧独自站在高台之上,宛如不动明王般等候着姚倾。但鬼镰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杀的上来,莫受命拱卫在高台下的衡军就有数百,中军的将士们听见夜蝠劫杀的动静,也都簇拥过来,顷刻间挡在他眼前的敌人,就有近万人之多。
虽千万人吾往矣,姚倾并不畏惧大营里的千军万马,一心一意想早哪怕一刻救出袁弄玉。他挥动鬼镰疯了似得杀入衡军阵中,锋刃落处,便是鲜血四溅,惨叫连连。而张动则是沉着应对着靠近姚倾的敌兵,悄无声息地守护着他的背后。
而那三千名随姚倾杀进来的夜蝠,也不顾生死地扑向数倍于己的衡军,就算是以一敌三也不落下乘。不得不,能够来到中军的夜蝠暗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好在冉为及早让自家将士摆阵结伍,否则不知道要面临如何惨痛的损失。
借助兵力优势,那些硬闯进来的夜蝠很快就被衡军团团包围,分而灭之。但在这些暗卫的掩护下,姚倾和张动也越过重重阻碍,来到了高台之下。扫清几名追上来的衡军,张动背对姚倾,沉声道:“将军,你去救殿下,我在这里挡住敌兵。”
“自己当心。”姚倾淡淡地了一句,随后挺起鬼镰,快步走上通往高台的木梯。而在那高台之上,是等候他已久的故友冉无忌。
这座高台出自王昭锦之手,一夜而成,拔地而起约两三丈,对于高手来,就算是硬生生摔下去也不会伤到太多。直通顶端的阶梯只有一条,那就是冉为所把守的那一条,木梯也只容许一人走过去,两人并行,就会显得拥挤不堪。
换而言之,姚倾想要救出袁弄玉,就必须和冉为交手,从他身旁越过去方可。
清楚自己处境的姚倾三步并两步奔上阶梯尽头,守在那里的冉为已近在眼前,他咬了咬牙,挥动手中寒光夺目的鬼镰,怒吼一声横劈向冉为。
与此同时,花将军亦擎起飞雪枪,脚步站定,以龙指之势直刺向姚倾的胸膛。
枪镰交错,电光火石,姚倾痛下杀手,冉为亦不留情面,两人为着各自执念向故友挥出致命一击。他们心底都很清楚,彼此是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只要任何一方出现一丝疏漏,就是差地别。
但姚倾似乎就是疏漏的那一人,他如迅雷疾风而来,却堪堪忘记,自己被储靖一刀劈开左肩,才过去三日而已。
随着一声闷哼,姚倾左肩的伤口崩裂,鲜血从甲胄的缝隙中渗透出来。他本人也承受不住飞雪枪的重压,跌跌撞撞地被打落数级阶梯。恨恨地抬起头来,却见冉为仍旧立在那里,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