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端得是当世奇才,所出的计策滴水不漏,让不可一世的鬼神也不得不折服。吕布瞥了一眼沉默着的高顺,道:“公台得有理,高顺,你这就领五千陷阵营出阵,从南绕后,去九江田垄外叫阵。”
“末将遵命。”吕布军众将里,唯独高顺性情最为沉着阴冷,但也最是守约听命。他手下闻名下的陷阵营在三番五次的打击下损失惨重,但好在次次败后都及时以预备役补缺,仍旧保持着五千精锐的兵力。
对于高顺而言,周临是战场相交的挚友,他曾与张辽一同向往投于他帐下,但两人都是怀揣骄傲的武人,忠臣不事二主的信念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们宁愿殉主殉友,也不会摇尾乞怜着苟活。
但只要他还活着,就必须服从主公吕布的命令。出帐之前,高顺与张辽对视一眼,从同袍的目光中读出了坚定不移。即便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让挚友陷入危局,他也不得不做,披挂上马,举起断马刀,厉声喊道:
“陷阵营,出阵!”
再回九江周临一侧,越过九曲十八弯的田垄,走了足足数里地,周临与佘闻人才跟随龙孚来到城中。除却没有城墙遮蔽外,九江部落房屋连通,不时还能够看到一座座高耸的粮仓——对于军中缺粮的周临来,可以是能让他看出口水来。不过他始终保持着一副大汉丞相的风度,直至龙孚将他带领到部落正中的一处帷幕遮蔽的庭院来,才停下脚步。
“这处庭院,是当年项王在九江调兵遣将的所在,他陨落后存留至今。”龙孚让周临与自己围绕一处桌案坐下,亲自为他沏茶,道:“这是九江待客的最高礼节,让人看来或许有些招待不周,还望周相不要介意。”
周临在桌案前的坐席坐下,望着周围的陈设,倒有些秦汉之交的风骨,令人醒目。少年微微笑了笑,淡淡地道:“入乡随俗,我到底是晚辈,有求于来,龙太守以礼相待,已经是万分感激。”
“这些年下不太平,九江也来来去去了许多人,陶大人当年庇护过,曹孟德敬畏我们,刘皇叔以诚相待,吕布……那头野兽,不提也罢。”龙孚坐在周临对面,笑容不改,道:“而周相与他们不同,少年得志,权倾半壁,犹不骄不躁,对我这过气的糟老头子也毕恭毕敬,难能可贵。”
“以诚待人是礼,尊老敬德是节,家师教诲过,就算走遍涯海角,也万不敢忘。”诚如周临所言,不论在同伴那里如何不正经,少年对年老长者始终心存一份敬畏,蔡邕如此,陶谦如此,龙孚亦是如此,不过王允和杨彪那一类为老不尊的,就另当别论。
“周相过谦了,老夫见过不知多少在乱世中浮躁的青年人,闯出一丝名堂,就自认是王老子,不可一世。”龙孚品了一口清茶,笑道:“九江的粮草,本不随意借与外人,但老夫见到周相后,觉得颇有眼缘,借粮一事,尚可计议。”
听到龙孚借粮有的商量,周临顿时心中有了些底气。他刚要道谢,帷幕外却急匆匆奔来一名卫兵,道:“太守,田垄外吕布军高顺领兵叫阵,扬言要杀周临,如有阻拦,就让九江鸡犬不留。”
“高顺?哼,连吕布都不敢来我九江撒野,他哪来的胆子?速速派人过去御敌,把他拦在城外。”一听见高顺来此挑衅,龙孚登时有些坐不住了,就在他怒不可遏地站起身的时候,周临却拦住老人,温润如玉地道:“龙太守且住,高顺是为我而来,又怎么好让九江替我防灾?闻人,出去清点那三千铁血军,把铁面人给我赶回去。”
“清明?”少年开口就要将自己从他身边调走,站在一旁的佘闻人有些震惊。她的任务是守护周临的安全,要她出去对付高顺,留周临一人在这里,佘闻人颇有些为难。少年却淡淡一笑,道:“姚倾应是得到我在九江的消息了,但他一时半会也只派得来高顺,你去把他打回去,再让人回去报信,命云律他们看住姚倾,我和龙太守还有要事相商。”
“那你呢?”佘闻人冷冷地问了一句,但周临心中清楚,若不是担心自己,向来令行静止的佘闻人绝不会多问。他微微一笑地拍了拍女杀神的额头,道:“你放心,龙太守与我以诚相待,我待在这里不会有差池,你速去速回,别犹豫了。”
“那好,你自己心,我去去就回。”见少年颇为坚定,佘闻人不再啰嗦,只是扭头拿起长毛,骑上红马,随九江卫兵向外走去。而周临则目送她远去,继而在桌案前坐定,与龙孚相谈甚欢。
但少年并不知晓,佘闻人走后不久,与高顺方交战起来,九江的消息就传到仲家军大营。吕布披挂上马,近二十万大军齐齐整整地陈列于营门前,只听鬼神一声令下,道:“出兵,围攻九江,擒杀周临!”
鬼神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