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让我就当你死了?”听罢周临的耳语后,佘闻人端得是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少年让她当自己死了,这是何解?但周临只是浅笑一声,道:“和你了你也不明白,总而言之,我等会在你冲阵的时候会装死,你也就当我死了,护住我的尸体就好。”
“死都死了,还护尸体做什么,我直接挖个坑把你埋了呗?”佘闻人着,双手握住长矛柄,就地刨起土来。被她铲起来的土灰扑了周临一脸,少年吓得面色惨白,连忙嚷嚷道:“闻人,有话好好,你别挖坑,我还活着呢。”
“既然活着,你又何必装死?我又不是杀不出这重围。”佘闻人停下了手上的刨坑活,没好气地对着周临吹胡子瞪眼。少年叫苦不迭,抚着额头道:“我装死是有计策的,你别再问,等回大营再告诉你理由好不好,姑奶奶?”
见少年一再坚持,甚至求起了自己,佘闻人这才收起了不满,撅着一张嘴道:“那你就只顾装死,我也当你死了,让敌军也都当你死了,我只护你一个全尸,是这样吗?”
“不是护我一个全尸,最好别让我受半点伤,吕布这一戟已经很疼了,你知道吗?”见佘闻人总算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周临才长舒了一口气,甚至还讨价还价了几句。女杀神并未和他再多言,弯腰拽住他的锦袍,又像拎鸡般把他扔到绝影马背上。
少女不声不响地从地上捡起自己几丈长的红丝巾,将马背上的周临双手蹿在绝影脖颈前,紧紧地捆了起来。随后又在他全身上下绑了几圈,将周临整个人都缠在绝影马背上。少年不解其意,登时叫嚷道:“喂,闻人,你帮我做什么?”
“少废话,装你的死。死人怎么会抱紧马背,不把你绑好,要么露馅,要么坠马。”不得不,佘闻人近来脑子顶用了不少,想起事情来也极为周到,她翻身上了绝影马,道:“闭上眼睛,我要冲出去了。”
还不等周临回答,佘闻人就长矛一扫,将眼前的矮墙齐齐截断,只留下一段宅邸台阶高的部分。这让周临吓了一大跳,也不顾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具尸体,抬头叫嚷道:“你从墙根绕两步会死吗?”
“不会死,但会违背我的准则。”佘闻人伸出手来,握住那堵从半空坠落的矮墙,将那不知几百斤重的碎块紧紧捏在手中,从容不迫地道:
“吾道,不曲。”
吾道,不曲!
在罢这四个字后,佘闻人右手握矛,左手捏着矮墙,鲜衣怒马,朝着不远处的千军万马奔去。
矮墙处“轰”得一声巨响,早就引起了仲家军阵中陈宫的注意。但他还未来得及派人去探查,佘闻人就骑着绝影马飞奔着朝他们过来。刚和女杀神交过手的高顺自不会认错那一抹鲜红身影,登时惊呼道:“那是……佘闻人?”
“马上还有一人……是周临!”一旁的张辽不仅认出了对阵过不知多少次的佘闻人,还认出了马背上趴着紧闭双眼,浑身是血的周临。他未曾想到,吕布与姚倾布下的罗地,竟真能将少年逼入绝路,他瞳孔张大,震惊不已地道:“他……死了吗?”
“佘闻人……我迎你们进兖州前,曾收到曹操在下邳前线的战报。她与刘备手下那名叫赵云的白袍将,两人两骑,冲垮了二十万大军布下的八门金锁阵。前些时日在萧关下,也是她与那个赵云击败了奉先,让他至今心有余悸。”望着疾疾奔来的佘闻人,陈宫回忆起有关她的所有情报,道:“奸雄对她的评价是,她若以一人敌千军,那她就是千军万马;她若以千军敌千军,那千军万马,就是她掣肘的累赘。”
“此人危险至极,不论周临是否一息尚存,都要集全军战力将其拿下。她与周临的尸体,我都要看到!”
陈宫话音刚落,佘闻人奔来的方向就呼啸着飞来一块漆黑的庞然大物,直至砸向陈宫与诸将所在的本阵。这位料敌机先的军师纵使猜得到千般变化,又如何能想得到,佘闻人竟会将手中几百斤重的矮墙,硬生生朝着他投掷过来?
“陈先生,心!”几百斤的矮墙缠绕着佘闻人世间罕见的武躯,若是任由其落在本阵,陈宫就算不被命中击毙,也会被卷起的气浪波及。高顺擎起手中断马刀,飞马挡在本阵正前,猛得挥出一刀,与佘闻人掷来的矮墙迎面相撞。
只听“轰”得一声,佘闻人掷来的矮墙与高顺的断马刀在半空对峙了一瞬间,随后缠绕其上的武躯土崩瓦解,几百斤重的矮墙碎裂开来,将高顺连人带马砸倒,压在底下。张辽见状,毫不犹豫地奔了过去,朝着那一堆碎砖烂瓦喊道:“高顺,你没事?”
“暂且无妨,别管我死活。”尘土飞扬的碎砖烂瓦中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来,紧接着高顺从中脱落而出,踉跄着站起来,扶了扶自己歪斜的银面具,道:“那女人真是个疯子,不仅想从这杀出去,竟还想把我军本阵给一锅端了吗?”
“吾道,不曲。”就在以一堵矮墙牵制住张辽与高顺两人的时候,佘闻人已杀至层层叠叠的仲家军阵前,嘴里仍旧念叨着那一句霸道而又坚决的吾道不曲。军阵前排的一众士卒虽对女杀神这摄人心魄的气势惧怕不已,但还是三下五除二地结盾抵御,大有将佘闻人拦在军阵之外的气势。